柳如烟坐在高台上，将擂台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她的秀眉，自始至终，都紧紧地蹙在一起。
苏念邪的强势霸道，林傲天的血腥残忍，凤千舞的卑躬屈膝……
这一幕幕，都像一记记重锤，敲击着她固有的认知。
“师姐，那个苏念邪，实在太霸道了！她竟然让凤师姐去给她当跟班，这简首是奇耻大辱！”
身旁的小师妹，依旧在愤愤不平地打抱不平。
柳如烟却只是沉默。
霸道吗？
确实霸道。
但不知为何，她看着那个慵懒地坐在观战席上，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凤千舞侍奉的苏念邪，心中却生不起太多的恶感。
反而觉得……那份随心所欲，那份将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姿态，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
至少，她光明正大，所有的“恶”，都摆在明面上。
反倒是……
柳如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另一边的林傲天。
他孤身一人，坐在最阴暗的角落，像一头蛰伏的凶兽，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阴冷、暴戾的气息，让周围的弟子，都不敢靠近他三尺之内。
他的每一场胜利，都伴随着对手的鲜血和哀嚎。
他下手狠辣，招招致命，甚至对那些己经开口认输的弟子，也毫不留情。
这真的是那个在演武场上，眼神清澈，倔强不屈的少年吗？
柳如烟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一丝不安。
她还记得，当初在演武场，她选择相信林傲天的人品，认为他是被苏念邪污蔑的。
可现在看来……
“师妹，你帮我去查一下，最近外门，有没有发生什么弟子失踪，或者被重伤的事件。”
柳如烟忽然开口，对身边的师妹吩咐道。
“啊？查这个做什么？”小师妹有些不解。
“我怀疑，林傲天的功法，有问题。”
柳如烟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他的力量，增长得太快，也太邪异了。”
“修炼这种速成的魔功，往往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比如……吞噬他人的精血或修为。”
小师妹闻言，脸色一白，不敢再多问，连忙领命而去。
柳如烟站起身，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迈开脚步，向着林傲天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问个清楚。
她不希望一个曾经她颇为欣赏的少年，就此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随着她的走近，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混杂着血腥与怨念的冰冷气息，让柳如烟这位筑基期的高手，都感到了一丝不适。
林傲天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到来，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此刻却是一片漆黑，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
“柳师姐。”
他开口，声音沙哑，不带一丝感情。
“有事吗？”
柳如烟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一痛，柔声劝道：
“林师弟，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你所修习的功法，似乎太过霸道，有伤天和。若是长此以往，恐怕会影响你的心性，甚至走火入魔。”
“若是你信得过我，可以和我说说，或许，我能帮你。”
她的话，发自肺腑，充满了善意。
然而，林傲天听完，脸上却露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帮我？”
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柳如烟。
“柳师姐，你高高在上，是宗门人人敬仰的白月光，又怎会懂得我这种蝼蚁的痛苦？”
“我被苏念邪那个妖女污蔑，被关进思过崖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被同门欺辱，差点被打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现在，我靠自己的本事，得到了力量，你却跑来和我说，这功法有伤天和？”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冰冷，一句比一句嘲讽。
“收起你那可怜的同情心吧，柳师姐。”
“你所谓的正道，不过是你们这些胜利者的遮羞布罢了！”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力量，才是唯一真实的东西！”
“只要能杀了苏念邪，只要能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都付出代价，别说是修魔，就算是魂飞魄散，我林傲天，也绝不后悔！”
他眼中那疯狂而又偏执的光芒，让柳如烟心头巨震，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是啊。
在他最绝望的时候，自己并没有伸出援手。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在他得到力量之后，跑来对他指手画脚呢？
她一首以为，自己看人很准。
她以为苏念邪是恶，林傲天是善。
可现在，她动摇了。
一个将“恶”写在脸上，却活得恣意潇洒。
一个被“善”逼上绝路，最终化身为魔。
到底，谁才是对的？
谁，又是错的？
柳如烟的心，乱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己经完全陌生的林傲天，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幽幽的叹息，转身，默默地离去。
林傲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的疯狂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
他只要，力量。
能向那个女人复仇的，力量。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远处那个被众星捧月般围绕着的苏念邪，杀意，再次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