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京城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很足，照在那些排队老人们的脸上。
纵观这一队伍，平均年龄在六十岁以上，大多数是五六十岁的老人，还有七十以上，甚至八九十岁的耄耋老人参与其中。
他们十分有序的站成一排，前后聊天说着话，没有急切，也没有特别的期待，等待的态度都很坚定。
“领鸡蛋？免费？”李华英诧异的看看桑乔，又看看那一排等待的老人。
免费领鸡蛋这个词，对于李华英来说也是闻所未闻。
在有钱人看来，鸡蛋能值几个钱，收费和免费，鸡蛋的价值都大差不差，犯得着一大早排那么长的队伍？
宋美雯朝队伍的尽头看了看，“那是什么地方？”她又抬头看看门市房上面的牌匾，“惠民健康驿站？”
桑乔点点头，“对，这个‘惠民健康驿站’就是免费发放鸡蛋的地方。”
李华英说：“那些站在前头的人还可以，那站在后头的，得多久才能拿到鸡蛋啊……”
队伍看起来，至少有五六十人。
“英子奶奶，你光看到人家站在前面了，你不知道人家几点就来了。”桑乔说着，就拉起英子奶奶的手腕，向人龙的排头走去。
李华英和宋美雯懵懵的跟着桑乔走过去。
她们三人走到排头驻足，立即有后面排队的老人指责她们，问她们为什么不排队。
桑乔对提出质疑的老人说：“我只想问一下排头的爷爷奶奶们，你们今早是几点来排队的？”
一个看上去很尖酸刻薄的老太说：“我们早上五点多就来排队了，你们可不准插队呀！”
后面几个人也都喊起来，“是啊，不准插队，不准插队！”
五点多！？李华英看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手表，“现在是早上八点多，也就是他们己经……”
桑乔对英子奶奶点头，“对，排头的几位老人们己经站在这里等了足足三个多小时。”
宋美雯猛的吸气，“就为了，免费的鸡蛋？”
桑乔挎住两位奶奶的胳膊，带她们往排尾走，“当然不只是鸡蛋，还有更吸引他们的东西。”
李华英和宋美雯齐声问：“是什么？”
桑乔抬起两条胳膊，分别搂住英子奶奶和美雯奶奶的肩膀，低声说：“进去看看你们就知道了。”
进去？
宋美雯疑惑看向桑乔，“你是说，我们也要排队进去？领鸡蛋？”
李华英显得有些兴致，“我们可以吗？”
“当然，他们可欢迎了。”桑乔点头。
说着，三人就一起走到了排尾。
她们刚在排尾站定，身后就又来了两位老太太，看上去有六十出头，在这群人中算是年轻的。
“哎呀，今天送完孩子才过来，来晚了。”一个老太与另一个老太说。
“是啊，今天人真多。”另一个老太回道。
“那是因为他们家的产品管用。”老太道：“我上个月三千块的退休金，全都投资在产品上了。”
二人的对话传入李华英和宋美雯的耳朵里，她们同时看向桑乔，然后三个人相互对视。
这听上去……好像是……
李华英的样子有些可爱，弱弱的凑到桑乔身边，低声问：“三千块的退休金？真有人的退休金这么少吗？”
桑乔以为英子奶奶神神秘秘的想要说什么，搞了半天是被‘三千块的退休金’震惊到了。
在英子奶奶眼中，三千块完全不够一个人一个月的基本消费。
桑乔低声回答她，“不少啦，这中间还有好多每个月一千多块，甚至几百块退休金的老人，农村老人每个月领一百块的一大把。”
桑乔在养老院做过义工，看到过各种收入的老人、低保户、五保户。
“什么？几百块？”美雯奶奶的声音稍稍高了一些。
她很快压制住自己的惊讶，低声问桑乔，“几百块……怎么够一个人生活？”
桑乔看着二位豪门奶奶一笑，问：“你们己经多少年没去过菜市场了？你们知道猪肉多少钱一斤吗？你们知道土豆多少钱一斤吗？”
当桑乔提出这些问题的时候，英子奶奶两只眼睛亮闪闪的，充满求知的目光紧紧看向桑乔；美雯奶奶也很好奇。
她们的确不知道，多少年了，她们在家都是吃现成的，用十指不沾阳春水来形容最贴切不过。
还未在震惊的情绪中脱离，李华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甜甜的声音。
“这两位阿姨是新来的吗？好美的两位阿姨呀！”
三人回头，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工装服的中年女子，她的肤色很黑，脸上的廉价粉底又厚又白，好像那老倭瓜上霜一样违和。
女子走上前来，“两位阿姨你们好，我是惠民健康的工作人员，我叫赵婷，你们叫我婷婷就行。”她边自我介绍，边给二老发放名片。
发完名片，赵婷问：“看二位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健康驿站听课吗？”
二位老人的穿戴和气质可见，绝非一般家庭出身，至少也是退休金过万元的档次。在赵婷心中，通常会在第一次见面就把老人用退休金的档次来分层，态度也会区别对待。
惹得后面两个老太嫉妒的眼神。
宋美雯说：“是第一次，跟我们孙女来的。”
“欢迎欢迎！”赵婷热情的像是孔雀开屏，“阿姨，你们来到这就对了，我们健康驿站会带给你们健康、快乐、还有意外的惊喜和收获！”
桑乔插一嘴，道：“还有免费的鸡蛋。”
赵婷这才发现，身边还有个年轻人，而且很年轻。
干他们这行，除了自家工作人员外，几乎是见不到陌生的年轻人，赵婷从业多年，第一次见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跟老人一起站队的。
“这位是？”赵婷看着桑乔问。
“我是跟两位奶奶一起来领鸡蛋的。”桑乔厚脸皮的道。
赵婷的脸色明显沉了好几个度，“哈哈，小妹妹，看你这么年轻，你不上学吗？不工作吗？这大好时光，在这里跟我们的老朋友一起排队领鸡蛋？”
桑乔傲娇的回答她，“我大学毕业了，目前的工作就是照顾老人，别看我年轻，但我有一颗七十岁己经退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