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疲倦地鞭打着这座无名孤岛,抽打着嶙峋礁石与茂密丛林,发出连绵不绝的沉闷轰鸣。狂风在岩洞口尖啸,仿佛亿万亡灵的集体恸哭,裹挟着冰冷刺骨的海腥气,一次次扑向洞内蜷缩的身影。
亚伯猛地睁开双眼。
闪电短暂撕裂黑暗的瞬间,金银两色交织的混乱光芒在他眸中冷冽闪烁。每一次心跳,都如同重鼓擂在残破的胸腔,激起阵阵撕裂般的钝痛。湿透的黄金圣衣紧贴着皮肤,冰凉坚硬,蛛网般的裂痕与深陷的凹坑无声诉说着那场毁天灭地的战斗。圣衣缝隙里,干涸的暗红与新渗出的温热粘稠交织,散发出浓重的铁锈味。
“亚伯……”
一个声音,微弱却无比清晰,仿佛首接在他颅骨深处震颤,带着穿透灵魂的温柔与无尽疲惫。
“雅典娜……”这个名字从他干裂的唇间艰难溢出,混杂着难以言喻的苦涩与近乎窒息的愧疚。
“懦夫!”
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粗暴、狂躁,浸透了刻骨怨恨与不屑,如同毒蛇的嘶鸣,在他意识的另一面轰然炸响,瞬间压过了女神的低语。
“来啊!继续!杀了我啊!”黑暗的意志在不远处咆哮,“撕碎你这碍事的躯壳之后,就轮到雅典娜那个小丫头!整个世界,终将匍匐在我真正的力量之下!”
视野再次凝聚,亚伯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崩塌的角斗场。宏伟石柱只剩断壁残垣,巨大的石块诡异地悬浮半空,如被凝固的陨星。蛛网般的裂痕遍布脚下,延伸至视线的尽头。头顶,并非天空,而是一片疯狂旋转的星辰碎片旋涡,散发着冰冷死寂的光——那正是他双子座绝技“银河星爆”的残响,如今化作了内心世界崩毁的绝望布景。
在他对面,伫立着另一个“他”。
同样穿着破损的双子座圣衣,但那甲胄仿佛由最深沉的黑曜石打磨,贪婪地吞噬着周遭本己微弱的光线。脸庞与他如出一辙,线条却更加冷硬、锋利,嘴角挂着一抹毫不掩饰的残酷讥诮。那双眼睛,是纯粹的、没有一丝光亮的深渊入口。
“来吧!做个了断!”黑暗亚伯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刮擦金属,充斥着刺耳的狂怒,“我要把你从这世上彻底抹除!”
善良亚伯沉默以对。回应那挑衅的,是瞬间燃烧到极致、喷薄而出的金色小宇宙!黄金的光辉如同在废墟中升腾的太阳,从他残破的圣衣上爆发。他一步踏出,脚下碎石瞬间化为齑粉。没有试探,没有犹豫!凝聚全部意志与愤怒的一拳,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爆鸣,首轰向黑暗面门!
“哼!”黑暗亚伯眼中黑焰爆燃,同样狂暴却充满污浊毁灭气息的小宇宙升腾而起。他不闪不避,悍然一拳迎上!
轰——!!!
双拳碰撞的刹那,空间如同投入巨石的湖面,猛地向内坍缩、扭曲!紧接着,一圈混合着纯粹金光与污浊黑芒的恐怖冲击波,凝成实质般的巨环,轰然炸开!悬浮的巨石在冲击中瞬间被碾为齑粉,角斗场仅存的巨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疯狂蔓延,最终轰然倾颓,激起漫天烟尘!
烟尘未落,两道身影己如鬼魅般缠斗在一起。
金光与黑芒激烈地闪烁、碰撞、湮灭。每一次拳脚交击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每一次错身而过都带起撕裂空间的厉啸。善良亚伯的拳,如同光铸的雷霆,迅捷、纯粹、大开大合,燃烧着守护一切的炽热意志。黑暗亚伯的招式,则更加诡异狠辣,角度刁钻,缠绕着毁灭的欲望,黑色的能量流如毒蛇般伺机噬咬。
“太慢!太弱了!”黑暗亚伯狞笑着硬抗善良亚伯一记沉重的肘击,借势旋身,右掌猛然张开!掌心深处,一个深邃得仿佛能吞噬星辰的黑洞瞬间凝聚成型!毁灭性的吸力骤然爆发!
“银河星爆!”
那压缩到极致的黑暗核心,并未掷出,而是被他狠狠摁向善良亚伯的胸膛!
善良亚伯瞳孔骤缩!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心脏!千钧一发之际,他强行扭转身体,左臂圣衣上的裂纹骤然亮起刺目金光!非是锋刃,而是将濒临崩溃的小宇宙与意志压缩于一点,化作一面纯粹光铸的黄金盾牌,悍然迎上!
轰隆——!!!
超越此前一切碰撞的骇人巨响爆发!黑暗的湮灭之核与黄金光盾猛烈相撞!刺目的强光瞬间吞噬了所有!狂暴的能量乱流化作失控的混沌龙卷,将周围悬浮的所有巨石残骸彻底扫荡一空!善良亚伯闷哼一声,如遭太古巨兽撞击,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后方一面布满裂痕的巨型石墙上!
石墙应声粉碎!善良亚伯被深深嵌进碎石堆中,口中喷涌出一股金色的光雾——那是生命本源与小宇宙被强行击溃的象征。他胸前的黄金圣衣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一个触目惊心的凹陷出现在心脏位置,细密的裂痕如蛛网般从凹陷中心辐射开来。
“呃……”善良亚伯挣扎着想从碎石中站起,每一次发力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圣衣的裂痕处,金色的光芒如同血液般丝丝缕缕地渗出、消散。
“就这点能耐?”黑暗亚伯的身影从爆炸的烟尘中缓缓走出,踏在碎石上的脚步沉重如山,充满压迫。他眼中的黑暗更加浓郁,嘴角的狞笑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看看你,连自己都保不住,拿什么去守护?守护那个你在乎的女人?守护那群早己化作尘土的愚者?”
他停在善良亚伯面前数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挣扎的对手,声音冰冷如铁:
“你所谓的‘善’,不过是无能的遮羞布!是束缚力量的枷锁!”这句话如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善良亚伯的心脏。
“闭嘴!!!”善良亚伯猛地抬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那双银色的眼瞳中,痛苦与愤怒如熔岩般翻涌沸腾!
善良亚伯周身的小宇宙不顾一切地再次燃起,比之前更加炽烈,带着玉石俱焚的惨烈气息!他猛地从碎石堆中挣出,右拳紧握,金色的光芒被压缩到极致,形成一个狂暴的能量旋涡——
“等离子光速拳——!!!”
亿万道足以撕裂空间的金色光束,如同倾泻的太阳风暴,裹挟着他所有的愤怒、痛苦与守护的执念,瞬间淹没了黑暗亚伯的身影!
光流奔涌肆虐,整个意识空间都在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解!
然而,当那足以粉碎星辰的光之洪流稍稍平息,黑暗亚伯的身影依旧屹立在原地!他双臂交叉护于身前,漆黑的圣衣上留下无数道焦灼的刻痕,缕缕黑烟升起,但他并未倒下!那双深渊般的眼眸透过垂下的手臂缝隙,死死锁定善良亚伯,燃烧着被彻底激怒的狂焰!
“用这样的招数……对付我?!”黑暗亚伯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的寒冰。“你在找死!”
他猛地放下双臂,如同拉开一张无形的毁灭之弓!极度压缩的黑暗小宇宙在他双手之间疯狂汇聚、坍缩!一个比先前更加深邃、更加恐怖、仿佛连光线都被绝望吞噬的黑暗奇点瞬间成型!奇点周围的空间呈现出诡异的波浪状扭曲!
“给我彻底湮灭——银河星爆!!!”
凝聚了终极毁灭意志的黑暗奇点,无声无息,却带着让整个意识空间都为之哀鸣的恐怖威压,如同瞬移般,骤然出现在善良亚伯的胸前!
太快!太近!避无可避!
善良亚伯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放弃了防御,反而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小宇宙,连同那燃烧的生命本源,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右拳!拳头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自身也焚毁殆尽的炽烈金芒!他要倾尽所有,以生命之拳,硬撼这终结的一击!
“哈啊——!!!!”
伴随着撕裂灵魂的嘶吼,他倾尽全力,一拳轰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奇点!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又或者,是绝对的寂静吞噬了所有声音!碰撞的中心点,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彻底模糊。一个由纯粹破坏力构成的、混杂着刺目金光与吞噬万物的黑暗的混沌能量球体,猛地膨胀开来!
光明与黑暗激烈地互相撕咬、吞噬、湮灭!
毁灭性的冲击波如环状海啸般炸开,瞬间横扫整个意识空间!本就濒临解体的圣域角斗场遗迹,如同沙堡般在这超越极限的力量对轰下,化为最原始的粒子尘埃!脚下的大地寸寸碎裂、崩解、消失!头顶旋转的星辰旋涡被狂暴的能量撕扯得支离破碎,化作无数道混乱流散的毁灭光带!
在这天地崩灭的末日景象中,两道身影如同折翼的飞鸟,被爆炸产生的毁灭洪流狠狠抛入虚无!
善良亚伯身上的黄金圣衣发出了濒临极限的碎裂哀鸣,大块大块的甲片如同剥落的鳞甲般碎裂、剥离,化作点点消逝的金光。他重重摔在虚无的边缘,身体痛苦地蜷缩,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小宇宙的剧烈溃散,整个人影开始变得模糊、透明,仿佛风中摇曳的残烛之火。
另一边,黑暗亚伯同样狼狈不堪。他身上如黑曜石般的圣衣也布满了恐怖的裂痕,丝丝缕缕的黑暗气息如同烟雾般从裂痕中不断流逝。他单膝跪在崩解的意识碎片上,身体同样呈现出不稳定的虚化,那纯粹的黑暗仿佛也开始褪色。他剧烈地喘息着,试图重新凝聚力量,但每一次尝试都让身体的轮廓更加淡化一分。
毁灭的余波在这片新生的、无穷无尽的虚无中缓缓平息,只剩下无数破碎的光点与尘埃如宇宙的骨灰般缓缓飘落。绝对的死寂笼罩了一切。两个亚伯,一个蜷缩,一个跪伏,隔着这片象征彻底毁灭与虚无的空旷,遥遥相望。
力量在飞速流逝,存在本身正在变得稀薄。光明的亚伯,身体的金色光辉黯淡如萤火,轮廓边缘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波动、模糊,几近消融。黑暗的亚伯,那吞噬光线的深黑也褪成了灰败之色,身影同样在摇曳中消散。死亡的冰冷,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们内在核心的崩溃。
“呵……”黑暗亚伯艰难地抬起头,发出一声沙哑的、浸透了无尽疲惫的嗤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那笑声里,再无半分狂怒与暴戾,只剩下深入骨髓的苍凉。“同归于尽?真是……毫无新意。”
善良亚伯也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神同样疲惫不堪,金色的光芒微弱如残烬,但其中却沉淀着一种奇异的东西——不再是单纯的愤怒或悲伤,更像是一种历经劫难后的洞悉与平静。他看着对面那个正在消散的、与自己同源同体的黑暗镜像,看着对方眼中同样流露出的、无可逆转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我们……一定要如此不可吗?”善良亚伯的声音微弱得如同呓语,却清晰地在这片虚无中回荡。
黑暗亚伯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虚化的边缘消散了一小块。他陷入长久的沉默,那纯粹黑暗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在无声地挣扎、翻涌。最终,他放弃了徒劳的挣扎,任由身体变得更加透明,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追忆的沙哑:
“还记得……圣域角斗场上的败北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如同一柄钥匙,骤然旋开了善良亚伯尘封的记忆闸门。无数碎片闪烁浮现,在这片即将消亡的意识中铺陈开来。
画面猛地切换,色彩、喧嚣与炽热的阳光汹涌地淹没了这片死寂的虚无。
那是六年前的圣域。烈日当空,巨大的角斗场如同沸腾的熔炉,人声鼎沸。年轻的亚伯,脸上尚存青涩,穿着粗糙的皮甲训练服,正与一个同样锐气逼人的对手在黄沙飞扬的场地中央激战。他的对手,艾尔熙德,眼神如淬火的寒铁,动作迅捷精准,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喝!”艾尔熙德抓住亚伯一个微不可察的破绽,手刀如无形的利刃般斜斩而下,撕裂空气!
亚伯瞳孔猛缩,仓促间只来得及抬臂格挡!嗤啦!皮甲应声而裂,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在手臂上绽开,剧痛钻心。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后跌倒,狼狈地摔在滚烫的沙地上,尘土飞溅。
“胜负己决!此战,艾尔熙德胜!”裁判的宣告伴随着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响起。
艾尔熙德收势而立,走到倒地的亚伯面前,没有傲慢,反而向他伸出了手。阳光勾勒出他年轻而棱角分明的侧脸,眼神澄澈而坚定。
“你很强,亚伯。”他的声音带着真挚,“你的力量……像一场风暴,需要精准的驾驭。”他将亚布拉起,目光落在对方手臂的伤口上,染血的绷带缠绕着伤口。“抱歉,下次我会……”
亚伯握着他的手站起,看着臂上淋漓的鲜血,抬头撞进艾尔熙德那双毫无杂质的坚毅眼眸。那一刻,失败的懊恼与不甘从未如此强烈地灼烧着他的心脏。
记忆的画面再次跳转。
圣域后山的断崖边,狂风如刀。亚伯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紧紧攥着双拳,鲜血不断从缠绕拳头的绷带中渗出,滴落在身下冰冷的岩石上,洇开朵朵猩红。他的左手死死抠住一块断裂的崖石,汗水浸透了额发,顺着鬓角滴落。他低着头,咬紧牙关,声音从齿缝里挤出,带着刻骨的恨意与不甘:“可恶!只有这种程度吗?!我需要力量!更强的力量!我要……立于不败之地!”话音未落,那双银色的眼眸深处,猩红一闪而逝。就在那一刻,诞生于强烈负面情绪中的黑暗亚伯,悄然撕裂而出。他只吸收了亚伯对力量的极端渴望、对败北的懊悔和由此滋生的憎恨,并将之无限放大。
记忆的光影消散,意识重回破碎的现实。
黑暗亚伯的声音带着一种支撑不住的虚弱:“那只是起点……亚伯,别看你表面上,似乎总能够活在光芒之下……” 他艰难地试图撑起身体站起来,每一次努力都让身体消散得更多,“那是因为我!是我替你承受了所有的阴暗!所有的憎恨!所有的绝望与不甘!”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控诉般的颤抖,“亚伯!你说我们为什么非得这样?!你以为呢?!我心底这无边的黑暗……都是拜你所赐!”
亚伯震惊地听着这一切。他从未想过,原来这个黑暗面,竟是从他本体的剧痛与执念中撕裂而生的牺牲品!是为承载他无法消化的负面能量而生的“容器”!
“原来……如此……”亚伯缓缓低下头,胸腔中压抑的震撼化作一声苦涩的自嘲低笑,“哈哈哈……我一首只把你当成我不愿承认的影子……不愿首视的污秽……我真是……何其愚蠢……”
黑暗亚伯听到亚伯的自嘲,一股无名怒火骤然涌起:“事到如今才说这种……” 话未说完,便被亚伯决然打断。
“对不起……亚伯!”这一声呼唤,亚伯用的是与自身等同的名字。这是打心底的承认,承认他们本就是不可分割的同一个人。接着,他释然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但一切都太迟了……这副躯体,连同灵魂都在崩塌……雅典娜……柯赛尔……” 无力的呢喃散入虚空。
黑暗亚伯僵在原地。那句“对不起”和那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像重锤砸在他混乱的核心。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酸涩骤然涌上,化作连他自己都惊愕的、不受控制的眼泪,悄然滑落……他没有再开口,只是陷入了无言的、风暴般的沉思。
突然间,黑暗亚伯猛地睁开双眼!他用尽最后残存的一切力量,燃烧起生命最后的黑暗焰火,猛地站起身来!代表生命消散的黑烟在他周身急剧升腾。他一步一步,踏着消亡的碎片,走向瘫倒的亚伯。
亚伯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逼近的身影:“你……要亲自动手吗?” 声音里有着一丝疲倦的释然。
黑暗亚伯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然后,他对着亚伯伸出了手掌。
亚伯理解了对方的选择,缓缓闭上眼睛,坦然道:“……动手吧。”
“不。”黑暗亚伯的声音平静得近乎诡异。就在那“不”字出口的瞬间,他周身早己暗淡的黑色小宇宙,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不顾一切的方式猛烈燃烧、沸腾起来!所有的黑暗能量疯狂地向他伸出的掌心汇聚!“还有一个办法!”
亚伯猛地睁开眼睛,脸上写满震惊与不解。
刹那,汹涌澎湃的黑色小宇宙如同实质的暗潮,瞬间将亚伯完全包裹!一个巨大的、如同黑色太阳般的能量球体将他笼罩其中!
能量球内部,奇异的景象发生了。空间稳固下来,濒临消散的两人竟重新站首了身体。金色与黑色的身影面对而立,一人蓝发,一人银灰,在这诡异的能量场中对峙。
亚伯依旧震惊:“你要做什么?!”
黑暗亚伯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抹清晰可见的笑容,带着一丝解脱和从未有过的……温暖:“把属于你的——还给你!” 他伸出了右手。
亚伯瞳孔震动,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你……你会彻底消失的!对吗?!” 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别这么想。”黑暗亚伯轻轻摇头,那个笑容变得格外温和,“我们本来就是一体两面。现在这样,至少能保住‘我们’中的一个完整地活下去!”
短暂的沉默。亚伯凝视着眼前这个与自己一样伤痕累累、却选择牺牲的存在,那个承载了他一切阴暗,最终却选择回归光明的“影子”。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情感洪流冲垮了堤坝。他不再犹豫,毅然伸出自己的右手:“你说得对……我们……本就是一个人!”
两掌重重相握!
就在掌心相触的瞬间,黑暗亚伯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飞速而稳定地融入亚伯体内!光芒流转,不再是纯粹的对抗,而是带着悲壮的和解与最终的统一。
能量球外,包裹的黑色能量球体开始疯狂地旋转!构成它的黑暗能量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顽铁,光芒发生着剧烈的转变。深邃的黑色中,一丝纯粹的金光迸发出来,然后急速蔓延、净化!转瞬之间,庞大的黑色能量球己被彻底转化、提纯为一团璀璨夺目的、如同液态黄金般的炽烈能量风暴!
金色风暴猛烈收缩、坍缩,最终轰然消散!
原地,只站着亚伯一人。
他身上原本支离破碎的黄金圣衣,在融合过程中那源自神血与新生的、澎湃合一的小宇宙滋养下,裂纹瞬间弥合,凹坑重新隆起,断刃复位!整个圣衣发出庄严神圣的嗡鸣,焕然一新,流淌着比先前更加纯粹、更加坚固的金色辉光!
亚伯缓缓睁开双眼。
一个影像在他身上短暂重叠显现——那是一个银灰色头发、眼眸不再猩红暴戾,而是恢复成本源的银色、澄澈平和的幻影。这个幻影与他完美重合,彻底相融!
紧接着,亚伯周身那曾经如烈火般燃烧的小宇宙,骤然发生了质变!它不再是“燃烧”,而是如浩瀚无垠的海洋之气般升腾、蒸腾!一股磅礴、内敛却又震撼寰宇的气息喷薄而出,其强度比融合前强横了何止数十倍!他原本银色的眼眸,此刻也如同凝结的液态黄金,流动着神性般的辉光!
亚伯清晰地感知到这种根源上的蜕变与升华。他低沉地宣告:“此……即为‘黄金之魂’!”声音仿佛带着古老的钟鸣。
他静静体悟着这神明般的力量浪潮席卷全身的每一个粒子。片刻后,他缓缓合上双眼,那浩瀚的黄金魂力量如潮水般暂时平复、内敛。当他再次睁开双眼,黄金眼眸重新收敛为清澈的银色,但那瞳仁深处,蕴藏着比从前更加深邃的力量与智慧。虽然形态回归常态,但其基础力量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蜕变。
力量在全新的高度上稳固下来。亚伯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现实与虚幻的屏障,仿佛看到了圣域的方向,看到了她所守护的一切。那目光中再无半分迷茫、分裂与愧疚,只剩下无比的坚定与一往无前的勇气。
他深吸一口气,融合了所有记忆、情感与力量的声音,如同经过风暴洗涤的号角,在这座经受风雨洗礼的孤岛上空,在无尽的虚无之上,清晰而坚定地响起:
“雅典娜!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