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晚风卷着炭火香漫入会宾楼后院，小燕子蹲在青石板上，正举着竹签大快朵颐。油星子顺着金黄的烤肉滴落在炭盆里，腾起一簇簇带着孜然香气的火苗。她鼓着腮帮子咀嚼，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燕子！出大事了！”柳红裙摆带起一阵风，手里还攥着沾了面粉的帕子，“你猜怎么着？金锁那丫头......居然去参选秀女了！”
“噗——”小燕子猛地呛住，烤肉碎屑喷得老远。她剧烈咳嗽着，眼泪都咳了出来，“你、你说什么？金锁......当秀女？”
柳青沉着脸走过来，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告示。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地上投出凝重的轮廓：“今晨宫门口贴的黄榜，内务府初选名单里就有她。那丫头不知从哪儿弄了个汉军旗的身份文书，名字都改成‘金佳氏玉锁’了。”
小燕子攥着竹签的手慢慢松开。记忆如潮水涌来——金锁跪在夏紫薇坟前的绝望眼神，她临走时攥着半块玉佩的决绝姿态，还有那句“小姐的仇，我不会忘”。炭火突然爆出噼啪声响，惊得她浑身一颤。
“她疯了不成？”柳红在围裙上擦着手，眼眶却红了，“宫里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龙潭虎穴！就算她进了宫......”她声音陡然压低，“皇后娘娘最恨私生女，要是知道金锁和夏紫薇的关系......”
“活到嫔位都是奇迹。”柳青补上这句话时，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他想起去年冬天，金锁在雪地里跪了整夜，求他们收留重病的夏紫薇。那时她的眼神，和如今决心入宫的狠厉如出一辙。
小燕子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炭灰。夜色爬上屋檐，将她的影子与身后两人的重叠在一起。“她是去报仇的。”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某种了然，“报夏紫薇的仇，也报她自己这些年颠沛流离的仇。”
谢砚辞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门口，玄色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看着小燕子紧握成拳的手，心中一疼。方才在书房，他己收到天机阁加急密报——金锁暗中与几个朝中大臣的幕僚往来，还购置了大量西域奇药。
“我派人盯着她。”他走上前，将披风披在小燕子肩头，“但宫里规矩森严，贸然插手反而......”
“我懂。”小燕子仰起脸，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当年紫薇想靠皇家血脉改变命运，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金锁如今想用仇恨当筹码......”她突然转身，望向皇宫方向闪烁的灯火，“砚辞，你说人在绝境里，是不是真的会不顾一切？”
谢砚辞没有回答，只是将她轻轻搂进怀里。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柳青柳红对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炭火渐熄，最后一丝火星在黑暗中明灭，如同金锁在深宫即将掀起的，那一场不知结局的风暴。
“若她需要......”小燕子的声音闷在谢砚辞胸口，“能帮则帮吧。毕竟在大杂院的时候，她也护过我。”
谢砚辞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没有说话。他知道，小燕子看似洒脱，心里却始终念着旧情。而这一夜，会宾楼后院的这场对话，终将如蝴蝶振翅，在紫禁城的红墙黄瓦间，掀起一场谁都无法预料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