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侯府后花园笼罩在薄雾中,露珠挂在花瓣上,宛如一粒粒晶莹的珍珠。
俞子安挎着药篮,轻手轻脚地穿行在花木之间。这个时辰府里人最少,是他采集草药的绝佳时机。春生在园门外把风,一有动静就会学布谷鸟叫示警。
"金银花、连翘、黄芩..."俞子安低声念叨着,手指熟练地挑选着品质最佳的药材。转过一丛茂盛的杜鹃,他突然僵住了——
杜鹃花下的泥土上,赫然有一道暗红的血迹。
俞子安蹲下身,指尖轻触那己经半干的血液。血迹断断续续,延伸向花园更深处。他犹豫了一瞬,顺着血迹悄然追踪。
血迹尽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倒在假山后的阴影里。那人一身夜行衣,脸上戴着半张银色面具,露出的下半张脸苍白如纸。他的腹部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血己经浸透了半边衣裳。
俞子安倒吸一口冷气。即使昏迷不醒,这人身上依然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像一头受伤的猛虎,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鬼面将军..."俞子安喃喃道。福伯的描述与眼前这人完美吻合。
他迅速蹲下检查伤势。伤口边缘发黑,明显是毒箭所致。萧云珩的脉搏微弱而紊乱,呼吸浅促,己是命悬一线。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俞子安不及细想,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袍裹住萧云珩,将他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咬牙撑起这个比他壮实得多的男人。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萧云珩的重量几乎压垮了俞子安单薄的身躯,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里衣。他不得不走走停停,借着假山和树木的掩护,艰难地向偏院移动。
"三少爷!"春生看到俞子安扛着个血人回来,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嘘——"俞子安制止她,"快去烧热水,再找些干净的布来。"
春生脸色煞白:"这、这是..."
"别问,快去!"俞子安罕见地厉声道。
两人合力将萧云珩安置在柴房的草堆上。俞子安迅速检查伤势,心沉了下去。箭伤在右腹,箭头还留在体内,伤口周围己经出现坏死迹象。更麻烦的是,毒素正在向全身扩散。
"春生,去我房里把床头暗格里的药箱拿来,然后守在院门口。如果有人来,立刻通知我。"
春生点点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俞子安用剪刀剪开萧云珩的衣服,露出伤口。箭头深深嵌入肌肉,周围皮肤呈现出不祥的青紫色。他取来烧酒清洗双手,然后轻轻探查伤口。
"唔..."萧云珩在昏迷中闷哼一声,肌肉本能地绷紧。
"忍一忍。"俞子安低声道,尽管知道对方听不见。
春生送来了药箱,俞子安从中取出自制的简易手术工具。他用烧酒消毒过的小刀扩大伤口,镊子精准地夹住箭头,稳稳拔出。
黑血立刻涌了出来。俞子安迅速用准备好的药棉按压止血,然后将特制的解毒药膏敷在伤口上。药膏是他用黄芩、黄连、金银花等十几味药材精心调配的,对常见的战场毒素有奇效。
包扎好伤口后,俞子安又熬了一碗解毒汤,小心翼翼地喂萧云珩服下。整个过程,萧云珩都处于半昏迷状态,偶尔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天色渐亮,俞子安己经忙碌了整整两个时辰。他的后背湿透了,手指因长时间精细操作而微微发抖。但萧云珩的脉搏终于稳定了些,呼吸也不再那么急促。
"三少爷!"春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周嬷嬷带着人往偏院来了,说是要搜查刺客!"
俞子安脸色一变:"拖住他们,我马上来。"
春生离开后,俞子安迅速用草堆将萧云珩掩盖好,又撒了些药草掩盖血腥味。确认无误后,他整理好衣裳走出柴房,正好迎上气势汹汹的周嬷嬷一行人。
"三少爷,昨晚府里进了刺客,夫人命我们搜查各处。"周嬷嬷眯着眼睛道,"您这偏院可有异常?"
俞子安面色如常:"我整夜都在研读医书,未曾注意到什么异常。嬷嬷请便。"
周嬷嬷一挥手,几个婆子立刻分散搜查。俞子安站在柴房门口,心跳如鼓,面上却不露分毫。
一个婆子走向柴房,俞子安突然道:"这里面堆的都是些药材,有些有毒,小心别碰翻了。"
婆子闻言犹豫了,转头看向周嬷嬷。
"搜!"周嬷嬷厉声道。
婆子推开门,草草扫了几眼。俞子安的手悄悄握紧,指甲陷入掌心。就在婆子要翻动草堆时,春生突然在外面大喊:"哎呀!谁把夫人的猫放这儿来了?"
周妈妈脸色一变:"夫人的雪团儿?快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一群人呼啦啦地追了出去。俞子安趁机锁上柴房,长舒一口气。
回到屋内,俞子安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刚才的镇定全是强撑出来的,他其实怕得要命。如果萧云珩被发现,不仅是他,整个偏院的下人都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