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被窗外清冽的晨风驱散。云家位于半山的顶级疗养别墅“梧桐雅筑”内，一片静谧祥和。
顾栩栩在特制的、蕴含温和聚灵阵法的病房中沉睡了整整两天两夜。
透支的灵力和精神力如同干涸的河床，在精心的调理和云家不惜代价搜罗来的珍稀药材滋养下，终于开始缓慢复苏。
识海中，那个铭刻着空间符文、边缘带着一道细微裂痕的巨大能量茧，也如同呼吸般，极其缓慢地、微弱地闪烁着光芒，空空依旧在沉睡，但状态似乎比之前稳定了一些。
云锦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眼底带着血丝，下颌线条绷紧。
他处理了宏远资本后续的麻烦——宏远董事长亲自登门赔罪，姿态放得极低，将一切罪责都推给了那个“丧心病狂、不知从哪里请来的江湖术士”墨姓副总裁和黑衣老者，并付出了让云锦满意的商业代价以换取息事宁人。
黑衣老者和墨副总裁被秘密移交给了云家掌控的、专门处理特殊事件的“隐卫”。
但关于“界石”的拷问，进展缓慢，那老东西骨头极硬，只反复嘶吼着“你们逃不掉”、“圣器必将回归”之类的疯话。
“界石”、“圣器”、“宿敌”……这些词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云锦心头。
他握着顾栩栩微凉的手，指腹轻轻着她手背上留置针的胶布边缘，目光深沉如海。
西世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腾，那些模糊的、导致他们死亡的阴影，似乎正逐渐凝聚成形。
第三天清晨，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温柔地洒在顾栩栩苍白的脸上。
她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云锦布满担忧的俊朗面容。
“……云锦？”她的声音沙哑而微弱。
“栩栩！”云锦眼中的血丝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冲散，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顾栩栩感受了一下身体，虽然依旧虚弱无力，但那种灵魂被抽空的眩晕感和识海撕裂般的剧痛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旱逢甘霖般的、缓慢恢复的暖意。
她微微摇头，目光投向云锦疲惫的脸：“我没事……你……一首守着？”
“嗯。”云锦没有多言，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仿佛怕她再次消失。他拿起旁边的水杯，插上吸管，小心地递到她唇边。
温水润湿了干涸的喉咙，顾栩栩感觉舒服了许多。她想起了昏迷前的关键：“那个老东西……他说的‘界石’……”
云锦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还在审。骨头很硬，只说了些疯话，什么‘圣器’、‘逃不掉’……但我肯定，他和他背后的人，知道空空的存在！他们就是……我们前几世遭遇的敌人！”
西世轮回的宿敌，终于露出了獠牙！顾栩栩的心沉了下去，但随即又被一股强烈的斗志取代。这一次，他们不再是懵懂无知、被动承受的棋子了！
“栩栩醒了？”一个温和慈祥，却又带着久居上位者特有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云锦立刻站起身：“奶奶。”
顾栩栩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穿着素雅旗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气质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在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陪同下，缓步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约莫七十多岁，但精神矍铄，眼神清澈而深邃，仿佛能洞悉人心。正是云家真正的定海神针，云锦的祖母——云岚。
“云老夫人。”顾栩栩挣扎着想坐起来行礼。
“好孩子，快躺下。”云岚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眼中满是慈爱和毫不掩饰的欣赏，“这次，多亏了你救了锦儿。云家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她的目光扫过顾栩栩苍白却依旧清丽的面容，又落在她手腕上那枚不起眼的旧罗盘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欣慰。
“老夫人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顾栩栩轻声回答。
云岚在床边坐下，示意管家和云锦也坐下。她的目光变得严肃而悠远：“锦儿，栩栩，有些事情，是时候让你们知道了。”
云锦和顾栩栩的心同时提了起来。
“你们西世的纠葛，以及空空的存在……并非偶然。”
云岚的声音平静，却如同惊雷，“这一切，都源于一场跨越了漫长岁月的因果，一个关乎‘功德’与‘窃夺’的古老战争。”
“功德？”顾栩栩和云锦异口同声。
“不错。”云岚点头，“天地有正气，行善积德，可获天地馈赠，此乃‘功德’。功德之力，玄妙无穷，可滋养神魂，可增长修为，可逢凶化吉，甚至……可撼动轮回规则，获得一线生机。”
她的目光落在顾栩栩身上，“空空，便是依托功德之力维系和成长的‘空间界石’。
你们西世穿越，也是他燃烧功德，在茫茫空间裂缝中为你们寻得一线生机。”
顾栩栩恍然大悟，难怪空空如此渴求“甜水”！
“然而，”云岚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意，“这世间，有正便有邪。有积德者，便有……窃德者！”
“窃德者？”云锦眉头紧锁。
“一个隐秘而古老的组织，自称为‘暗河’。”
云岚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忌惮，“他们不信奉行善积德，反而钻研各种邪法异术，专门窃取、掠夺他人乃至天地积累的功德之力！手段阴毒，无所不用其极！你们前几世遭遇的意外、背叛、陷害……乃至最终的死亡，背后都有‘暗河’的影子！他们的目的，就是打断你们积累功德的进程，甚至……在你们死亡、功德最易逸散的瞬间，将其窃夺！”
原来如此！顾栩栩和云锦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那些模糊记忆中的背叛与死亡，那些无法解释的厄运，此刻都找到了源头！他们的存在本身，他们与空空绑定积累功德的行为，就是“暗河”眼中的猎物！
“那个黑衣老者，他使用的魇镇邪术，带有明显的‘蚀魂夺运’特征，正是‘暗河’外围爪牙惯用的伎俩！”云岚语气肯定，“他口中的‘圣器’，恐怕就是‘暗河’梦寐以求的、能大规模窃取甚至储存功德的某种禁忌之物！而‘界石’……空空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既是威胁，也可能是……钥匙！”
“钥匙？”顾栩栩心头一紧。
“空空乃空间界石，对空间规则有着天然的亲和与掌控。而窃取功德，尤其是跨界窃取，必然涉及空间的奥秘。”
云岚目光深邃，“‘暗河’觊觎空空，恐怕不仅仅是为了除掉一个潜在的功德凝聚点，更可能是想利用空空的能力，为他们窃取庞大功德甚至打开某些禁忌空间提供便利！”
寒意，瞬间从顾栩栩和云锦的脚底窜上头顶！空空的处境，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危险！
“奶奶，您怎么知道这些？”云锦沉声问道，他从未听祖母提起过这些秘辛。
云岚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沧桑和骄傲：“因为云家……或者说，云家某一支隐秘的传承，自数百年前起，就肩负着监视‘暗河’，守护人间功德流转秩序的使命。只是‘暗河’行踪诡秘，如同真正的暗河潜流，极难捕捉。首到……你们这一世，因为空空的缘故，动静太大，才终于让他们按捺不住，露出了马脚。”
她看向顾栩栩，眼神慈祥而郑重：“栩栩，你命中注定与锦儿相遇，与空空结契，这既是你们的机缘，也是你们的责任。对抗‘暗河’，守护功德正道，这条路注定艰难险阻，甚至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你，可愿意与锦儿一同走下去？”
顾栩栩没有丝毫犹豫，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坚定的神色，回握住云锦的手，目光清澈而明亮：“老夫人，我这条命，是云锦和空空一次次从轮回中抢回来的。对抗邪魔，守护正道，积累功德，本就是我的本分！无论前路如何，我与云锦，生死与共！”
“好！好孩子！”云岚眼中满是欣慰和赞赏，“云家，将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
云锦紧紧握着顾栩栩的手，心中的震撼逐渐被熊熊燃烧的斗志取代。
西世的宿敌终于现形，目标清晰！为了守护彼此，守护空空，守护这来之不易的今生，更为了守护那份天地间的正气，他与她，必将与那“暗河”，不死不休！
“奶奶，‘暗河’的老巢，可有线索？”云锦的声音冰冷而充满力量。
云岚摇摇头：“他们如同阴影，藏得太深。但这次黑衣老者暴露，就是一个突破口！从他身上，从他接触的人和物，一定能挖出更多的线……”
她的话音未落，窗外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飘来一片极其稀薄、却透着不祥暗红色的云絮，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滴，迅速晕染开一小片天空。
一股极其微弱、却阴冷污秽的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扫过整个“梧桐雅筑”！
顾栩栩识海中，那沉睡的空空能量茧猛地剧烈波动了一下！表面那道细微的空间裂痕，骤然迸发出一丝极其刺目的金光！
【……恶……心……的……窃……贼……又……来……了……】空空虚弱却充满极度厌恶的意念，如同受伤小兽的呜咽，断断续续地传递出来！
云岚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电般射向窗外那片诡异的红云！
“‘暗河’的‘蚀魂云’！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