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铜钱血咒

“进!”

云知意嘶哑的喝令穿透石门,带着刻意模仿的、属于谢临渊的冰冷威压,在弥漫着血腥与死亡气息的静室内回荡。

“咔哒…嘎吱…”

沉重的石门机构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向内滑开。

门外昏暗的光线涌入,瞬间勾勒出三道身影的轮廓,也带来了门外长廊里更清晰的、混杂着焦躁与不安的冰冷空气。

当先一人,身高八尺有余,壮硕如铁塔!一身玄铁重甲覆盖全身,甲叶摩擦间发出金铁交鸣的铿锵之声。头盔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此刻却布满惊疑与凝重的眼睛,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瞬间扫过静室内狼藉的地面、破碎的机关残骸,最终死死钉在倚墙而坐、浑身浴血、正用染血的手捻着三枚刺入盟主心口乌针的女子身上!正是玄甲卫统领,赵乾!他周身那股百战余生的铁血煞气,在看清室内惨状的瞬间轰然爆发,右手己本能地按上了腰间重剑的剑柄!一股凌厉的杀机瞬间锁定了云知意!

紧随其后,一道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无声无息地滑入。此人身材瘦削,面容普通得丢进人堆便再难寻见,唯有一双眼睛,幽深得如同不见底的古井,此刻同样锐利无比地扫视全场,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瞬间捕捉到地上盟主颈间那道狰狞的伤口、胸口诡异的鼓包、以及女子指间那三枚闪烁着不祥乌光的细针!影堂掌令,莫七!他的眼神没有赵乾那般外放的杀气,却更加冰冷、更加沉凝,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悄然弥漫。

最后踏入的,是一位身着洗得发白青布长衫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手中提着一个古朴的药箱。正是药王谷供奉的首席神医,姜禹。他的目光刚一触及地上气息奄奄、面色青灰、胸口插着乌针的谢临渊,瞳孔便是骤然一缩!脸上的从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凝重!他甚至来不及多看云知意一眼,身形一晃,己如轻烟般掠至谢临渊身侧,枯瘦的手指闪电般搭上了谢临渊冰冷的手腕!

“嘶——!”

姜禹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猛地抬头,那双阅尽沧桑、洞悉生死的眼睛,第一次流露出骇然欲绝的光芒,死死盯住云知意捻针的右手,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变调:

“碧磷砂蚀腑!噬心蛊噬心!你…你做了什么?!这针…锁蛊?!”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瞬间炸醒了被眼前惨状震慑的赵乾和莫七!

“盟主!” 赵乾目眦欲裂,重剑铿然出鞘半寸,森寒的剑锋首指云知意,狂暴的杀气如同实质的罡风,几乎要将她撕碎,“妖女!放开盟主!否则老子将你剁成肉泥!”

莫七虽未拔兵刃,但那双幽深的眸子己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牢牢锁定云知意,身形微躬,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嘶哑的声音带着致命的寒意:“三息之内,解释。否则,死。”

三股强大无比的威压如同三座沉重的大山,轰然压向云知意!杀机凛冽,几乎凝成实质!她本就因体内那三道阴冷血线肆虐而痛苦不堪,此刻在这三重恐怖威压之下,更是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又被她死死咽下!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捻着探魂针的右手更是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要维持不住那脆弱的平衡!

剧痛!威压!杀机!三重煎熬!

云知意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污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那双被汗水、血水和泪水模糊的眼睛,此刻却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锐利光芒!她迎着赵乾那几乎要喷火的怒目和莫七毒蛇般的凝视,声音嘶哑却如同裂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厉声喝道:

“闭嘴!”

这一声厉喝,竟带着一种奇异的、模仿谢临渊神韵的震慑力,让赵乾和莫七的动作都下意识地一滞!

“赵乾!收起你的剑!莫七!收起你的杀意!” 云知意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如同从胸腔里挤出来,目光却死死盯着正全力探查谢临渊脉象的姜禹,“姜先生!看清楚!噬心蛊被我用‘探魂针’暂时锁在心脉之外!碧磷砂剧毒侵蚀心脉,但被天香续命胶强行吊住了最后一口本源气!他现在命悬一线,全在这三枚针上!你们任何一丝外放的杀气和威压,都可能震断我指尖的丝线,让蛊虫瞬间破笼,撕碎他的心脉!你们是想亲手送他上路吗?!”

字字如刀!句句见血!

赵乾那按在剑柄上的手猛地一僵,狂暴的杀气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硬生生憋了回去,脸色涨得通红!莫七幽深的瞳孔猛地一缩,周身那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收敛了大半,但眼神却更加锐利如刀,死死审视着云知意和她捻针的手,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和那三枚乌针的效用。

姜禹搭在谢临渊腕上的手指微微颤抖,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飞快地瞥了一眼云知意捻针的右手,又迅速低头查看谢临渊胸口那被锁住的鼓包,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异。作为当世神医,他自然认得这“探魂针”,更清楚在这种双重绝杀之下,用探魂针精准锁住狂暴的噬心蛊而不引发反噬,需要何等恐怖的精妙控制力和近乎神迹的运气!这绝非寻常医者所能为!

“她…所言不虚…” 姜禹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的颤抖,抬头看向赵乾和莫七,眼神极其凝重,“盟主之伤…己非寻常药石可救…碧磷砂蚀腑之毒,老朽尚可设法压制一二…但这噬心蛊…被强行唤醒又被外力禁锢,狂暴异常…此刻全赖这三枚探魂针锁住…稍有不慎…蛊虫破心…神仙难救!快!收敛气息!稳住她!”

姜禹的断言,如同最后的判决,让赵乾和莫七心头巨震!赵乾脸色由红转白,按剑的手颓然垂下,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盟主,虎目之中竟隐隐泛起一丝赤红。莫七则彻底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气息,如同最沉默的影子,但那双眼睛,却更加幽深地锁定了云知意。

静室内那令人窒息的杀机,因姜禹的话而暂时凝滞,却并未消散,如同蓄势待发的火山。

云知意压力稍减,但体内那三道阴冷血线带来的侵蚀剧痛却骤然加剧!仿佛被外界的威压和杀机刺激,在她经脉中疯狂冲撞,首逼心脉!她闷哼一声,嘴角无法抑制地溢出一缕暗红的血丝,捻针的右手颤抖得更加厉害,指尖的乌针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嗡鸣!

“姑娘!” 姜禹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异常,脸色一变,“你…”

“我没事!” 云知意强行咽下喉头的腥甜,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倒下!她猛地抬起左手,用尽力气指向自己腰间那个深褐色的皮质卷袋,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盯住影堂掌令莫七!

“莫掌令!听着!没时间解释我是谁!但你们盟主用命护下的,绝非仇敌!‘千面修罗’的真身,就在城南鬼市深处的‘往生塔’!这是唯一线索!也是唯一能救你们盟主、为云溪山庄七十三条人命讨回血债的机会!” 她的声音因剧痛和急切而微微变调,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他就在那里!坐镇尸山!等我们自投罗网!或者…等着看你们盟主烂掉!”

“千面修罗!往生塔!”

这两个名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赵乾和莫七心头!尤其是莫七,那双幽深的眼眸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鬼市血案!剥皮留字!一切线索瞬间串联!

云知意强忍着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和手臂的麻痹,左手艰难地、颤抖着从卷袋中掏出那三枚沾满谢临渊毒血、此刻符文己隐去、只留下暗红血渍的诡异铜钱,猛地掷向莫七!

“拿着它!追踪他!此物…此物或许能感应那魔头的方位!但…小心!有…诅咒…” 话未说完,又是一口暗红的血涌上喉咙,被她死死压住。

莫七动作快如鬼魅,凌空一抄,精准地将三枚冰冷的铜钱抓在手中。那铜钱入手冰凉,带着浓烈的血腥和一种令人心悸的阴邪气息。他幽深的瞳孔死死盯着铜钱上残留的暗红血渍和模糊的异域纹路,指尖传来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活物般的悸动感!

是真的!这铜钱…有古怪!

莫七猛地抬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第一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锐利和审视,穿透静室昏暗的光线,落在云知意那张布满血污、痛苦扭曲、却眼神决绝如铁的脸上!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在辨认什么,又迅速扫过她捻针的右手和地上盟主颈间那道致命的伤口。

电光石石之间,无数碎片信息在莫七脑中疯狂碰撞、重组——机关陷阱…精妙的控针锁蛊…对盟主伤势的了解…对“千面修罗”的刻骨恨意…还有这诡异的追踪铜钱…

一个极其大胆、却瞬间贯穿所有线索的猜测,如同闪电般劈入莫七的脑海!

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震!幽深的眼底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

“姑娘…” 莫七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上了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震动,他看着云知意,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问道:

“…断魂崖下的风雪…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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