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走近时,正瞧见苏小慵的背影渐行渐远。
他收回目光,转向静立原地的李莲花与仙乐。
李莲花自怀中取出一支信烟,指尖轻拨将其启封,随手掷于身侧。
烟筒落地时发出细微的脆响,一缕青烟自筒口蜿蜒升起。
"你们考虑得如何?"方多病开口问道,视线在二人之间游移。
李莲花却恍若未闻,只凝望着那袅袅升腾的烟柱。
"喂!"方多病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愣呢?"
李莲花这才回神,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袖褶皱,淡淡道:"我在算,这信烟几时能传到该去的地方。"
晨风掠过,将那缕青烟吹得愈发散乱,在他沉静的眸子里投下飘忽的影。
方多病顺着李莲花的视线望去,皱眉道:"什么信烟?"
李莲花神色平静,语气淡然:"你小姨给的信烟。"
方多病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李莲花,一个玩笑开三次也就算了,你是当真觉得我不会生气吗?"
他的声音微微提高,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显然被这句话触动了情绪。
李莲花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回那缕飘散的信烟上,仿佛对他的怒意毫不在意。
李莲花愤怒指责方多病,是一个没有用的富家子弟,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他去解决,而方多病连独自行走的能力都没有。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不是一路人。李莲花希望方多病和他就此别过……
方多病认为和李莲花一路走来,他们己经能够生死与共,却不想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方多病闻言,脸色骤然一沉,眸中怒意翻涌。
他猛地甩袖转身,衣袂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既然如此,我这个没用的富家少爷也不纠缠你了。"方多病咬牙切齿,脚下青砖被踏得闷响。"我再理你我就是狗!"
李莲花站在廊下,阳光明媚,却照得他面色近乎透明。
指尖无意识地抵着心口,那里像是压了一块冰,寒意丝丝缕缕渗进血脉,连呼吸都凝着霜。
方才方多病离去时衣角翻飞的样子还在眼前晃。
那小子向来藏不住情绪,连愤怒都鲜活明亮,像团灼人的火。
可如今这团火也被他亲手推远了。
他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连阳光都模糊成一片惨淡的水色。
原来最疼的不是刀剑加身,而是明明想护住所有人,却不得不亲手把他们在命盘上推远。
仙乐看着这一幕,不由的拍了拍李莲花肩膀以示安慰。
"李莲花,你何必如此呢?"仙乐看着这样的李莲花心里止不住的疼。
李莲花转身看着仙乐,眼尾猩红:"这些时日以来,若是笛飞声所言非虚,以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
当年的事不仅仅牵扯到,我师兄单孤刀的死,还牵扯到西顾门五十八位兄弟命。
若我师兄真的还活着,那他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这寻找真相之路漫漫,似雾迷茫,危险更甚,
我不敢再让他为了我而冒险,更何况他还是师兄唯一的血脉。
就像这案子,看似触手可及,可真正想要握住时,却只剩下一把虚无。这十年来,唯有寻找师兄遗骨和凶手,一首支撑着我。
我怕松了这口气,没脸见下去见师父。我更怕那臭小子知道我是谁,会对我满眼失望。
曾经不可一世,天下第一的李相夷,怎么活成了现在这般模样……"泪水无声地漫过泛红的眼尾,像融化的冰晶坠入李莲花衣襟。
"李莲花,李相夷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那些心存叵测之人,是他们负了你,你不必自责。"
或许只有仙乐一人知道曾经那个不可一世万人敬仰的天下第一李相夷,死在了由亲近之人和好友编制的巨大阴谋里,和曾经的她一样……
听此,李莲花再也忍不住浑身颤抖着,像是终于崩断的弦,整个人栽进她的怀里。
额头抵在她肩上,手指死死攥住她的衣袖,骨节泛白,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顷刻浸透她的衣襟。
他哭得无声,只有脊背剧烈起伏,如同被暴风雨摧折的竹,所有的坚韧都在这一刻碎成齑粉。
她感觉到温热的湿意顺着脖颈滑下,像灼人的火,烫得她心口发疼。
他哽咽着,字句支离破碎:“…太疼了…仙乐…真的太疼了……” 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仿佛这些话在喉间辗转了千年,终于在此刻决堤。
她抬手抚上他的后脑,指尖穿过他散落的发丝,像拢住一捧随时会消散的月光。
怀中人抖得厉害,如同深秋枝头最后一片枯叶,终于不堪重负地坠落。
"我知道……我一首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