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六年,冬。
当凛冽的寒风将整个北方边疆都冻成一块坚硬的铁板时,莫晓宸策划的“冰上运输线”,也正式进入了它最繁忙的季节。
在从盛京到黑龙江城的、数千里的冰封河道上,一幅旷古未有的奇景出现了。
数以万计的、由壮硕的关东犬和耐寒的驯鹿,牵引着的“冰爬犁”,组成了一条延绵不绝的、流动的“冰上长城”。每一架爬犁上,都满载着炒米、干肉、棉衣、火药和沉重的炮弹。
周培公,这位如今对后勤和组织工作,己经驾轻就熟的“全能帅才”,亲自坐镇在黑龙江城。他以其铁腕的手段和高效的组织能力,将这条看似脆弱的生命线管理得井井有条。
无数的粮草和军需,就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以一种超越了时代想象的速度,被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了雅克萨的前线。
与此同时,由彭春和萨布素两位将军率领的两路大军,也早己抵达了目的地。他们如同两只巨大的铁钳,从南北两个方向,彻底切断了雅克萨城与外界的所有陆路联系。
一座坚固的、由清军打造的包围圈己经形成。
战争似乎正完美地按照莫晓宸的剧本在进行。
然而,当真正的前线战报传回京城时,一个新的、棘手的难题,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莫大人,”兵部的一名侍郎,在南书房的会议上,指着沙盘,忧心忡忡地说道,“彭春将军来报,雅克萨城,远比我们想象中要坚固得多!”
“那些罗刹人用北地独有的巨木修筑城墙,外层还包裹着浸水后冻硬的冰层,寻常的火炮轰上去,就如同搔痒一般,根本无法造成有效的伤害。”
“不仅如此,”他又拿出一份奏报,“萨布素将军也说,城中的哥萨克,虽然只有区区数百人,但他们手中有一种射速极快的火枪,且枪法精准。我军的先锋部队,在几次试探性的进攻中都伤亡不小。他们……他们是真正的悍匪,完全不畏生死!”
雅克萨城就像一只蜷缩起来的、满身尖刺的巨大刺猬,让两路大军都感到了无从下口。
仗打成了一场枯燥而又消耗巨大的“围城战”。
时间一天天过去。前线的将士们在冰天雪地之中,士气开始不可避免地出现滑落。
而京城的朝堂之上,那些本就对莫晓宸的“围而不攻”之策,心存疑虑的满洲宿将们,也开始再次发出质疑的声音。
“莫大人!兵贵神速!如今,我军数万,围攻敌寇数百,却月余不能下城。传扬出去,岂不让我大清为天下笑柄?”一位宗室王公在朝议时激动地说道。
“是啊!依老夫之见,就该集中我八旗最精锐的巴图鲁(勇士),搭云梯,登城墙,与那些罗刹鬼,真刀真枪地一决死战!何必如此畏首畏尾!”
很快,彭春和萨布素两位前线主将,也联合上了一道奏疏。
奏疏中,他们恳请皇帝,批准他们发动总攻。他们立下军令状,三日之内,必定能踏平雅克萨,将所有罗刹人的头颅,献到北京城!
这份充满了八旗血性的奏疏,得到了朝中绝大多数武将的支持。
连康熙皇帝都有些动摇了。他将莫晓宸,召入御书房,问道:“莫卿,前线将士,求战之心,如此迫切。我们是不是……也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莫晓宸看着那份写满了“决一死战”的奏疏,缓缓地摇了摇头。
“皇上,”他的声音异常平静,“臣,斗胆,驳回彭春和萨布素两位将军的请求。”
“为何?”
“因为臣绝不允许我大清最精锐的勇士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去和敌人的木头与冰块硬拼。那不是勇武,是愚蠢。那样的胜利,就算得到了,也是一场得不偿失的、惨烈的胜利。这与我们‘以战促和’、‘打出威风’的初衷背道而驰。”
“皇上,您忘了吗?”莫晓宸的眼中,闪烁着一种绝对的自信,“我们还有一支尚未登场的、真正的‘杀手锏’。”
康熙的眼睛猛地一亮,他想起来了。
莫晓宸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臣以为,是时候,让我们的‘神威大将军’,去北疆发出它的第一声怒吼了。”
“臣,恳请皇上,立刻下旨。命,由京师神机营和天津卫工匠共同组成的‘皇家炮兵营’,即刻出征!”
“他们将携带我们最新铸造的、三十门六千斤级的红夷大炮,以及由臣亲自为他们编写的《炮兵弹道测算手册》,以最快速度奔赴雅克萨前线!”
“臣,不要伤亡。臣要的,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用绝对的技术和火力,将敌人的城墙连同他们的意志一同碾成粉末的完美的胜利!”
康熙皇帝,听着莫晓宸这番充满了“科技感”和“力量感”的陈述,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知道,莫晓宸又要用一种他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的方式,去赢得这场战争了。
“好!”康熙重重一拍桌案,“朕,就再等两个月!”
“传朕旨意!驳回彭春、萨布素总攻之请!命他们,继续围城,不得妄动!”
“另,命‘皇家炮兵营’,即刻启程!由工部侍郎,亲自督运!”
“朕要让那些罗刹人,也让朕的那些将军们,都亲眼看一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国之重器!什么才叫真正的战争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