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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3章 焦烬之息

毁灭并非一瞬。它是一场冗长、痛苦、充满了回响的葬礼。

森林边缘简陋的庇护所内,喘息被窒息感取代。堡垒方向的葬歌并未因主体的倾覆而落幕。恰恰相反,那场钢铁巨物的崩塌仿佛只是释放了更深处积郁的狂暴。持续不断的沉闷巨响,如同大地深处被激怒的雷鼓,震颤着空气,也震颤着树下两人身下的湿冷泥土。每一次重响都伴随着冲天而起的新一波火光,短暂而刺眼地撕裂被浓烟笼罩的雨幕,将瞬间的景象烙印在视网膜上:

巨大的、扭曲成怪异弧度的钢梁,像垂死巨兽断裂的肋骨,在火光中轰然折断、互相倾轧。

沉重的预制水泥板层层堆叠,以一种缓慢而决绝的姿态相互撞击、粉碎,倾倒入更深的黑暗。

无数精密的设备、闪烁的屏幕、纠缠的线缆,此刻被高温熔融成一滴滴闪耀着奇异金属光泽的雨滴,混在燃烧的碎屑中倾泻而下。

爆炸的火光如同断续的闪光灯,冷酷地照亮这一幕幕:那些曾经构成堡垒坚固躯体的、巨大狰狞的钢铁残骸,此刻正以一种令人心悸的、无声的缓慢姿态,在烈焰中彼此拖拽着,坠入自身制造的废墟深渊。景象之中蕴藏着一种纯粹的、物理层面的绝望。

葬歌的核心在熔炉深处。作为堡垒的心脏,“战争数据熔炉”所在的核心区域,己然化为了毁灭能量最为暴虐的宣泄口。那里是光与热、冲击与撕裂最为密集的交汇点。承载着足以扰动全球金融脉搏的计算矩阵、存储着血腥实验得出的模型数据、那些冰冷的、蕴含着毁灭信息的服务器阵列……此刻,在足以熔融钢铁的高温、撕裂合金的爆炸冲击波以及建筑构件的无情倾轧下,正经历着彻底的湮灭。精密的硅晶片扭曲碎裂,合金框架熔化为铁水,堆叠的数据存储介质在火焰中碳化、化为飞灰。那些代表现代金融威力的符号、那些用血肉换来的参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还原成无法辨认的金属废渣和飘散的无意义电子尘埃。最后的能量在失控中咆哮、挣扎、撕扯着周围的一切,如同濒临衰亡的恒星在耗尽最后的氢燃料时,爆发出耀眼而致命的氦闪——那光芒极尽灿烂,只昭示着无可挽回的终结。

震荡的余波渐渐沉淀成废墟深处持续燃烧的嗡鸣。火焰,那贪婪的橘红色舌头,依旧在残骸的缝隙间舔舐,舔舐着所有残留的可燃物。浓烟像一条不祥的黑色巨蟒,升腾、翻滚,贪婪地吞噬着数公里内的空气。森林边缘也不再安全。不时有灼热的金属碎片(可能是装甲板、炮筒残骸或熔融的铁水凝固物)或滚烫的碎石被爆炸的余波抛射而出,呼啸着砸进焦黑的树林,引燃几簇微弱的火苗,或是深深嵌入淤泥中,发出滋滋声冒起白汽。

堡垒边缘,那些尚未被主结构拖垮的附属建筑,如同被切断的肢体,残存的部分仍在不屈地燃烧或冒着浓烈的黑烟。废墟构成的巨大迷宫间,借助火焰跳跃的阴影和浓烟的帷幕,视线边缘地带,开始有异样的“点”在缓慢移动。

不是野兽。

是人影。

几组模糊的身形,披挂着被烟熏火燎的战甲残片,步履蹒跚却目的明确。他们利用倒塌的墙壁、燃烧的车辆残骸、扭曲的钢架形成的复杂地形作为掩体,在火焰与浓烟的掩护下,如同伏地潜行的鬣狗,正艰难而执着地从堡垒深处,一点一点地向更外围、包括森林的边缘,搜索、推进。他们是这场灾难的幸存者,是“灰烬清算所”残余的细胞。此刻的行动,究竟是本能的求生,还是接到了某位尚未咽气指挥官的最后清场命令?那意图隐藏在弥漫的焦烟背后,如同黑暗中等待噬人的口。

冰冷的雨水,如同持续不断的银针,刺激着神经末梢,带来疼痛的清醒。

刘毅的状态稍微稳定了一些。头痛并未消散,它像一个技艺拙劣的石匠,正在用一把迟钝的凿子,一下、又一下,顽固地敲击着他的颅骨内侧。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一次猛烈的眩晕感,视野如同在风暴中颠簸的舷窗。他强行维持着意识的焦点。

娜塔莎撕开自己贴身衣物相对干燥、未沾染太多血污的内衬边缘。她用这块尚且干净的布,小心翼翼地去接取橡树阔叶尖端汇聚滴落的、相对澄清的雨水。动作缓慢,每一次牵扯左臂都让她眉头紧锁。她蘸湿布片,小心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擦拭刘毅太阳穴附近那片骇人的区域。

异常滚烫,触手之下仿佛包裹着一团淤积的、无形的火。表皮紧绷,红得不自然,混合着污垢的血水被雨水稀释,又从细微的裂口中渗出浑浊的、带着一丝暗色的液体。这创伤超越了普通物理冲击的范畴,更像是一种狂暴力量透支崩解后,在其宿主精神领域的对应位置上留下的“坏疽”——一个能量溃堤后形成的、实质化的精神溃烂点。这具肉体凡胎的躯壳,成了那场智略风暴最终崩溃的反噬载体。

空虚感比疼痛更冰冷。刘毅闭着眼,抵抗着头骨内部的敲打和眩晕,集中残存的意志力。他想尝试,哪怕仅仅是一瞬间也好,去触碰那曾经将他与混乱信息世界连接起来的脉络——“诸葛·八阵图”。他需要确认那通道是否还存在。

回应他的,是骤然加剧的、如同脑髓被无形之手撕扯的剧烈锐痛!

更深的黑暗中,他努力向内“看”去。曾经是璀璨星空般的信息节点、流动清晰的信息弦,编织成的庞大拓扑网络……消失了。或者说,被一种深不见底的、纯粹的黑暗虚空所彻底吞噬、填平了。那是一种令人恐慌的“空”。偶尔,在那片寂静无声的虚空中,会毫无征兆地、如同电路短路般爆开一团极其尖锐刺眼的混乱信息噪点!它没有意义,只有纯粹的、无序的、破坏性的尖啸!每一次闪现,都像一枚烧红的钢针被猛地刺入大脑皮层最深的褶皱里,带来触电般穿透灵魂的剧痛和一瞬间令人窒息的、对于彻底无序失控的根源性恐惧。那是认知黑洞的边缘,是秩序崩解后赤裸裸的、冰冷的混沌恐惧。他猛地别过头,不敢再“看”。

另一侧,微弱的验证正在进行。娜塔莎靠在冰冷的树干上,雨水顺着她湿透的发梢滴落。她缓缓地抬起自己的右手。这只手,曾在绝望的边缘赋予过石子致命的动能,曾让灼热的粒子流偏转角度。现在,它只是苍白、冰冷、布满细小伤痕的一只普通的手。她将它抬到眼前,目光聚焦在指尖前垂首下落的一滴雨珠。晶莹、,遵循着万有引力,拉长、坠落。

她盯着它。

摒除林中所有的杂音——堡垒余烬的燃烧声、远处低沉的爆炸闷响、雨点击打树叶的沙沙声、自己粗重的呼吸、刘毅压抑的呻吟。将所有的意念,压缩成一根无形的针,刺向那滴雨珠的核心。

意识集中。意念传递。

指尖似乎……微微有一丁点感觉?像是被极微小的烛火燎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极其微弱的热量感,如同幻觉般从指尖皮肤掠过。

瞬间即逝。

冰冷的雨滴,在她全神贯注的目光注视下,毫厘不差地遵循着重力划定的轨道,滴落下去,撞碎在地面的水洼里,溅起一个微不足道的涟漪。随后,下一滴落下,轨迹依旧。

能力的衰退。这冰冷的、铁一般的事实,就像那精准坠落的雨滴,无需言语,无需挣扎,冷酷地呈现在她眼前。真实得令人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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