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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百香果下的午后

正午的阳光像融化的锡箔纸,晒得石板路腾起阵阵热浪。梁初安踮着脚扒开百香果藤,翠绿的卷须拂过她汗津津的额头。藤蔓在歪脖子老槐树和笔首的白杨树间织成天然穹顶,细碎光斑漏下来,在泥土地上撒满跳动的金箔。

“以后这儿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梁初安兴奋地转着圈,裙摆扫落几片枯叶。潘雨茉蹲下身,用树枝戳开草丛里的蚂蚁窝:“要取个超酷的名字!”蝉鸣声里,两个女孩手脚并用地清理碎石,梁初安的马尾辫甩得像小彩旗,潘雨茉的碎花裙摆沾满草屑。

等她们抱着草席、竹扇和切开的西瓜钻回来时,百香果藤下己变成清凉小窝。梁初安“咔嚓”咬下一大口西瓜,红瓤的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隔壁王哥说,绿甲虫背上带金粉的能卖五毛钱一只!”她眼睛亮晶晶的,晃了晃手中被咬出月牙痕的西瓜。

潘雨茉用扇子轻轻扇风,凉风裹着百香果的清香:“那我们明天就去后山找!”她掰下一小块西瓜喂进梁初安嘴里,看对方鼓着腮帮子咀嚼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阳光穿透层层叠叠的藤蔓,在她们交叠的影子上印下细密的花纹,蝉鸣与私语声,在这个小小的秘密基地里,酿成了最甜的夏日童话。

西瓜红瓤化作甜蜜的汁水,梁初安打着饱嗝把瓜皮丢进角落。潘雨茉突然眼睛一亮,赤着脚往家跑去,不一会儿抱着淡蓝色薄毯折返,细碎汗珠在她鼻尖闪着光。“这样午睡就不怕着凉啦!”她利落地铺开毯子,藤蔓间漏下的光斑在毯面跳跃,像撒了一地星星。

梁初安钻进毯子,把发烫的脸颊贴在潘雨茉肩头:“茉茉,你刚刚说要上学?”蝉鸣声中,潘雨茉轻轻扯了扯毯子边角,盖住两人交叠的脚丫:“爸爸说,等九月桂花开,我们就能背小书包去镇小了。”她掰着手指,“到时候我们要坐同桌,课间一起跳皮筋,放学还能在秘密基地写作业!”

梁初安突然撑起身子,眼里映着藤蔓间摇晃的百香果:“那我们要把绿甲虫卖的钱攒起来,买带香味的橡皮!还有花花绿绿的笔记本!”她越说越兴奋,不小心撞翻了一旁的竹扇。笑声惊起枝头麻雀,扑棱棱的翅膀声混着远处拖拉机的轰鸣,在燥热的午后荡开涟漪。

潘雨茉伸手圈住梁初安汗湿的发尾,声音渐渐变得软糯:“还要一起拿奖状......贴在两家的墙上......”她的话音未落,呼吸己变得绵长。梁初安数着潘雨茉睫毛投下的影子,呢喃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眼皮却越来越沉。百香果的香气裹着青草味,两个女孩蜷成小小的月牙,在绿荫编织的摇篮里,坠入满是课本、彩笔与绿甲虫的甜梦。

晚霞给百香果藤镀上一层蜜色时,梁初安咂了咂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潘雨茉还在熟睡,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嘴角沾着几缕碎发。蝉鸣不知何时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远处此起彼伏的蛙叫。

“小雨!回家吃饭——”潘简柠的喊声突然刺破暮色。她叉着腰站在院角,马尾辫随着跺脚的动作晃来晃去。梁初安猛地坐起身,脑袋“咚”地撞上藤蔓,惊得两只瓢虫慌慌张张地飞走。“完了完了!”她推搡着潘雨茉,“我妈肯定做好糖醋排骨了!”

同一时刻,梁秀婷举着木勺站在厨房门口,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轻声念叨:“这丫头,又野到哪儿去了......”转身从碗柜里拿出保温桶,把刚出锅的红烧肉仔细盖好——每次梁初安玩疯了,回家准嚷着饿。

潘雨茉揉着眼睛坐起来,毯子滑落肩头。她突然“噗嗤”笑出声,伸手摘掉梁初安头发上的草叶:“你像个小叫花子。”话音未落,两人己手忙脚乱地卷起草席,西瓜皮和竹扇散落一地。远处,潘简柠的喊声和梁秀婷隐约的呼唤,在晚风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兜住两个蹦蹦跳跳奔向炊烟的小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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