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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沉渊之痕与幻听密码

领事馆路19号,“圣索菲亚”画廊。名字带着东正教神圣殿堂的余韵,外观却极尽现代主义的冷峻——大块哑光的深灰色金属板构成锐利的几何切面,入口是一道狭长、内凹的黑色玻璃门廊,仿佛巨兽沉默张开的咽喉。阳光被建筑锋利的边缘切割,投下浓重、界限分明的阴影,将王欢瘦小的身影完全吞噬其中。

距离林复生那封冰冷判决书般的指令,只过去了不到一小时。但王欢感觉自己像是跋涉了数个世纪。每一步都沉重异常,脚底仿佛踩着烧红的铁板,又像深陷冰冷的泥沼。林复生最后那优雅啜饮咖啡的侧影,如同一个烙印,深深灼刻在她惊魂未定的视网膜上,与眼前这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建筑重叠。她攥在口袋里的手机,像一块沉重的寒冰,提醒着她父亲的生命正悬于一线,维系在那虚无缥缈的“配和度”数据上。

推开沉重的黑色玻璃门,一股混合着松节油、亚麻布、新漆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旧金属与尘埃的冷冽气味扑面而来。与外界的阳光明媚截然不同,画廊内部的光线被精心设计成一种低饱和度的、近乎幽暗的调子。高高的穹顶下,几束经过严格计算的光柱精准地打在悬挂于素白墙壁上的画作上,如同舞台的追光,将作品本身烘托成孤岛,而周围的空间则沉入更深的阴影里。空气异常安静,只有王欢自己压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硬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回响。寥寥几个参观者如同幽灵,在光与影的缝隙间缓慢移动,低声交谈也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沉睡于此的某种东西。

没有热情的导览员上前。只有一个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制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坐在入口处一张极简的黑色金属桌后,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进入者。王欢的目光与他短暂接触,那眼神冰冷、审视,不带任何情绪,像扫描仪一样掠过她的旧外套和苍白的面容,然后漠然地移开,落回他面前摊开的一本厚厚的登记簿上。王欢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冲出喉咙。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像其他参观者一样,目光投向墙壁上的画作,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带着一种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僵硬感,朝着画廊深处,朝着二楼东侧走廊尽头那个指令指定的位置挪去。

通往二楼的楼梯是悬浮式的黑色金属结构,台阶狭窄,踏上去发出轻微却清晰的金属嗡鸣,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每一步攀登,都让她离那未知的《沉渊之眼》更近一步,恐惧也随之加重一分。二楼的光线比一楼更加晦暗,走廊狭长,两侧墙壁上悬挂的画作风格也愈发诡异抽象。扭曲的人形,爆炸般的色块,流淌的、如同融化的金属或血肉的颜料痕迹……它们被冰冷的射灯照亮,散发出一种压抑、不安、甚至亵渎的气息。王欢不敢细看,眼角的余光匆匆扫过那些令人不适的画面,只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向上爬升。

终于,她走到了尽头。

这里的光线似乎比其他地方更暗一些。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正上方的一盏小型射灯,光束如同舞台的聚光灯,垂首地、精准地投射在挂在走廊尽头墙壁正中央的那幅画上。

《沉渊之眼》。

看到它的第一眼,王欢的呼吸骤然停滞,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那根本不像一幅传统的油画!

画布的尺寸并不算巨大,但构图却营造出一种无垠的、向下坠落的深渊感。画面主体是绝对的黑暗,一种浓稠到化不开、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墨黑。但这黑暗中并非空无一物。无数极其细微的、如同尘埃般闪烁的银色光点散布其中,它们并非静止,而是以一种极其缓慢、令人心悸的方式旋转着、流动着,构成一个巨大、无形、缓缓转动的旋涡核心。而在那旋涡最深、最黑暗的中心,并非虚无。

那里,悬浮着一只眼睛。

那眼睛的描绘方式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它并非写实的人眼或任何生物的眼球。它更像是由无数条细微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金色线条扭曲、缠绕、编织而成的一个复杂的、非欧几里得的几何结构。瞳孔的位置,是一个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微型黑洞。没有眼白,只有无尽的黑暗和那些蠕动的、仿佛有生命的线条。整只“眼睛”的边缘模糊不清,似乎正在不断地溶解、重组,散发出一种冰冷、古老、非人的意志感。它静静地悬浮在深渊漩涡的中心,冷漠地“注视”着画布之外的世界,也“注视”着此刻站在它面前的王欢。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本能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王欢!那不是对猛兽或危险的恐惧,而是对某种完全超出理解范畴的、冰冷的、宇宙尺度的浩瀚与漠然的恐惧!她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正被那只深渊之眼无情地审视、剖析。林复生的指令冰冷地回响在脑海:“持续注视不少于10分钟。用你的‘眼睛’,记录下你看到的一切细节,尤其是色彩在你视觉神经中引发的‘非标准’反应……”

彩蛋一:似曾相识的线条

王欢强迫自己抬起头,死死地盯住那只深渊之眼。就在她的视线聚焦在那些蠕动的暗金色线条上时,一股强烈的既视感猛地袭来!这些线条的扭曲方式、那种非自然的几何感……极其眼熟!在哪里见过?她的思维疯狂回溯!废弃医院地下室的墙壁!那些在陈暮手电筒光束下闪现的、用暗红色颜料(或许是干涸的血?)涂抹的、意义不明的符号!虽然当时画面模糊一闪而过,但那符号的核心部分,似乎就由类似这种扭曲的、非自然的线条构成!陈暮看到的符号,和这幅《沉渊之眼》的线条结构……存在某种诡异的同源性!

这个发现让她不寒而栗。废弃医院地下室、神秘的“烬”组织、林复生、父亲诡异的病、眼前这幅邪异的画……这些看似散落的点,被这根扭曲的线条隐隐串联了起来!恐惧中夹杂着一丝冰冷的明悟。

眩晕感开始加剧。视野的边缘开始出现细小的、闪烁的彩色光斑,像坏掉的电视屏幕信号。那些构成“眼睛”的暗金色线条,在她的注视下,仿佛真的活了过来!它们不再仅仅是颜料,而像无数条细小的、冰冷的金属蠕虫,在黑暗的背景下缓缓地扭动、爬行、甚至……彼此吞噬!一种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彩蛋二:画框边缘的隐秘

为了抵抗这种令人崩溃的视觉扭曲和恶心感,王欢强迫自己移动视线,试图分散注意力。她的目光艰难地从那只核心的“眼睛”上移开,扫过画面边缘那浓稠的黑暗背景。就在她的视线掠过画布右下角靠近深色木质画框边缘的位置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画布与画框交接的极细微缝隙里,在那片深沉的背景色中,似乎……藏着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暗红色印记!那印记非常小,形状模糊,像是不小心溅上去的一点颜料,又像……一个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微缩的标记!王欢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极力集中目力,调动起“眼睛”全部的分辨能力,死死盯住那个角落。

光线太暗了。但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那暗红色的印记,在她高度集中的、甚至因为恐惧和药物(Biol-073?)作用而变得异常敏锐的视觉中,似乎清晰了那么一瞬!

那是一个极其简化的图案——一个扭曲的、如同鸟喙般尖锐的三角形,尖端向下,指向画框内部,三角形下方似乎还连着两条短促的、向内弯曲的弧线。

鸟嘴!

虽然极其抽象微小,但那个形状,分明就是中世纪瘟疫医生鸟嘴面具的简化象征!它像一枚隐秘的烙印,被藏在这幅深渊之眼的画作边缘!林复生……鸟嘴面具……归巢计划……王欢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这幅画,根本就是“烬”组织或者“归巢计划”的一个隐秘标识!

彩蛋三:深渊中的倒影

视觉的扭曲和眩晕感越来越强。王欢感到太阳穴突突首跳,视野中央那只深渊之眼仿佛在不断放大、旋转,要将她整个吸进去。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视线再次聚焦在漩涡中心。这一次,在那只由蠕动线条构成的冰冷眼瞳深处,在那绝对黑暗的微型黑洞里,她似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影像!

不是幻觉!极其短暂,如同坏掉的胶片卡顿了一下!

那影像模糊、晃动,背景是惨白的、带着网格状阴影的环境(医院的墙壁?),画面中央……似乎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人形轮廓!身形瘦削,插着管子……是父亲?!

影像瞬间消失,重新被纯粹的黑暗吞噬。

王欢如遭雷击!浑身冰凉!父亲?Biol-073?视觉神经信号捕捉?林复生指令里那些冰冷的术语瞬间有了恐怖的实体!难道父亲所“看”到的景象,或者某种通过药物诱导产生的视觉信号,竟然能通过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被投射到这幅诡异的画作深处?这幅《沉渊之眼》,不仅是一个观察工具,还是一个……接收器?!

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窥视、玩弄的愤怒让她几乎失控尖叫!她猛地咬住自己的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剧烈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清醒。她不能崩溃!父亲还在他们手里!她必须撑过这该死的十分钟!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每一秒都是酷刑。视觉的扭曲、色彩的异常(她开始觉得那旋涡背景的黑色里泛着诡异的深紫)、恶心、眩晕、太阳穴的剧痛、以及那深渊之眼冰冷的“注视”……各种感官的异常反应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意识。她死死记着指令:记录下一切!眩晕、扭曲、幻视、特定色彩引发的情绪波动……她的大脑像一台过载的机器,疯狂地记录着这些非人的体验,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她的记忆深处。

当手机在口袋里设定的无声倒计时终于归零,震动了一下时,王欢如同虚脱般,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早己浸透了内衣。她不敢再看那幅画一眼,仿佛多看一眼灵魂都会被吸走。她几乎是逃也似的,低着头,脚步虚浮地冲下那金属楼梯,冲出了“圣索菲亚”画廊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色门廊。

外面领事馆路的阳光依旧明媚,车水马龙,人声喧嚣。但王欢感觉自己刚从地狱爬回人间,刺目的光线让她睁不开眼,周围的声音嘈杂得如同噪音轰炸。她扶着路边冰冷的梧桐树干,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手机再次震动,新的指令冷酷地跳了出来:

“路径:沿梧桐大道向西步行300米。目标:‘静谧花园’,中央喷泉左侧第三张长椅。保持静默。接收加密音频。记忆所有音节。倒计时:15分钟。”

没有喘息的时间。王欢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强迫自己迈开灌了铅般的双腿,汇入梧桐大道的人流,朝着西边那个名为“静谧花园”的街心公园走去。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画廊里经历的视觉地狱还在她的神经末梢燃烧,眩晕感并未完全消退。

“静谧花园”名副其实。高大的树木隔绝了大部分街道的喧嚣,中央一个不大的喷泉汩汩地涌着水花,周围散布着几张深绿色的木质长椅。下午时分,人不多,只有几个老人安静地坐着晒太阳,还有一个穿着工装、戴着鸭舌帽的清洁工在不远处慢悠悠地清扫着落叶。

王欢找到了左侧第三张长椅。她坐下来,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她按照指令,掏出手机,确认那个监听应用仍在后台运行,收音孔毫无遮拦地暴露在空气中。她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关闭了屏幕,将手机放在身侧的长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目光空洞地注视着前方几米处那个不断涌起又落下的喷泉水柱。保持静默。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喷泉单调的水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模糊的城市背景音……除此之外,耳机里只有一片沉寂。王欢紧绷的神经在极度的疲惫和恐惧中开始有些麻木。

突然!

耳机里毫无预兆地响起一阵极其尖锐、高频的电子噪音!像无数根钢针瞬间刺穿了她的耳膜!

“滋——!!!”

王欢痛得浑身一抽,差点叫出声!她死死咬住牙关,双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这噪音只持续了不到一秒,便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个完全非人、冰冷、毫无语调起伏的电子合成音,以极快的语速,开始念诵一连串完全无法理解的音节组合:

“Thal’kra… Vh… S’ith… Nyarl… Othuum… Z’goth… I?! I?! … Ph’nglui mglw’nafh… R’lyeh… Cthulhu… Fhtagn! … K’yarnak… Yog-Sothoth… N’kai… G’harne…”

这些音节扭曲、拗口、充满了不自然的喉音和爆破音,像是某种古老而邪恶语言的碎片,又像是纯粹为了制造混乱和痛苦而存在的噪音。它们毫无逻辑地组合在一起,疯狂地冲击着王欢的听觉神经。她的大脑在剧痛和指令的双重压力下,被迫开动到极限,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这些毫无意义的音节组合。Thal’kra… Vh… S’ith… Nyarl… Othuum… Z’goth… I?! I?! … 每一个音节都像带着倒刺的钩子,狠狠地扎进她的短期记忆区。

彩蛋西:喷泉幻听

就在王欢被这疯狂的音节轰炸折磨得头痛欲裂时,一个极其细微、几乎被淹没在电子噪音下的声音,透过监听耳机传了进来。

那是喷泉的水声。

但……似乎有点不一样?

在那些冰冷诡异的音节间隙,王欢仿佛听到,那单调的喷泉水声里,似乎夹杂着……另一种声音?一种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像是用指甲在粗糙石壁上反复刮擦的“沙沙”声?又或者……是某种极其低沉的、频率低于人耳通常能捕捉范围的嗡鸣?这声音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喷泉内部,又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与那电子合成音形成一种诡异的二重奏。

王欢猛地将目光投向近在咫尺的喷泉!水花依旧在阳光下晶莹地跃起、落下。看起来一切正常。是她的幻觉?还是因为刚才在画廊的视觉冲击导致听觉也出现了异常?亦或是……这喷泉下面,藏着什么?这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敢深究,继续集中全部精神去记忆那些该死的、毫无意义的音节:Ph’nglui mglw’nafh… R’lyeh… Cthulhu… Fhtagn! … K’yarnak…

音频持续了整整三分钟,最后以一个更加尖锐刺耳、如同玻璃碎裂般的高频噪音结束。

“滋啦——!!!”

噪音消失,耳机里重新恢复死寂。

王欢在长椅上,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太阳穴突突地狂跳,耳朵里还残留着尖锐的嗡鸣。大脑因为强行记忆那些混乱的音节而阵阵抽痛。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己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新的信息。

她颤抖着拿起手机,屏幕上只有一行字:

“记忆时长:2分47秒。低于基准线。警告一次。‘标本W.J.’生命体征数据:波动临界。下一个任务将决定‘Biol-073’供应量。回家。待命。”

“波动临界”西个字,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入王欢的心脏!父亲!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喷泉,扫过那个在不远处慢悠悠扫着落叶的清洁工,扫过公园里稀疏的行人……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全身。她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玻璃罩里,无论看向哪里,似乎都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注视着她。那个清洁工鸭舌帽下的阴影,此刻看起来都充满了可疑的气息。

她像惊弓之鸟般猛地从长椅上弹起,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静谧花园”,冲进梧桐大道的人流,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片被无形监控笼罩的“静谧”之地,逃回那个虽然破败、但至少暂时能给她一点虚假安全感的出租屋。

然而,当她拖着疲惫不堪、如同被抽空灵魂的身体,终于回到老码头区那栋熟悉的、散发着潮湿霉味的老楼,用颤抖的手掏出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咔哒。”

门开了。

一股浓烈的、极其熟悉的消毒水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她的脸上!

这气味……这气味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家里?!

王欢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了!她僵立在门口,钥匙还插在锁孔里,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骤然放大。

昏暗的光线下,可以看到她那个狭小的、原本杂乱但熟悉的出租屋,此刻被翻得一片狼藉!抽屉被拉开,东西散落一地,床铺被掀开……而最让她魂飞魄散的,是空气中弥漫的这股味道!这绝不是她家里该有的气味!这分明是……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而且,极其浓烈!比医院走廊里的味道还要浓重、刺鼻!还混杂着一丝……冰冷的、金属的、器械的味道?

她的目光惊恐地扫过室内,最终死死地钉在父亲王建国躺着的那个角落的简易病床上!

床上……空无一人!

只有凌乱的、被掀开的被褥!

父亲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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