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国金中心87层的落地窗上，宁微注视着玻璃外侧蜿蜒的水痕，像在看一张被泪水浸花的财务报表。她将钢笔尖抵在沈氏医药的收购协议上，墨迹在“宁微”二字尾端晕开暗色血痂——昨日划破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
“章理事长。”她抬眸看向圆桌对面的男人，灰紫色西装裹着发福身躯像条蠕动的蚕，“您拖延两周没签这份《生物实验室授权书》，是在等沈夫人的瑞士账户给您转第二笔封口费？”
紫砂杯底重重磕上红木桌，男人指尖的雪茄灰簌簌掉落：“宁总慎言！药监局向来……”
“向来喜欢用孤儿院捐赠抵税？”宁微笑着点开平板，纳税申报表上的红字批注刺痛对方瞳孔，“不如我帮慈善总会查查，去年贵局采购的那批变质狂犬疫苗，最后怎么流向了缅北？”
程昱推门而入的瞬间，带进华尔街特有的金属腥气。他墨色西装前襟沾着香槟渍，领带松垮挂在颈间，无名指婚戒消失的位置白得刺眼。宁微垂眸扫过他皮鞋——后跟有航空公司头等舱专用的羊毛毯纤维。
“沈峻今天凌晨收购了安普生医疗。”程昱将文件袋扔在桌上，透明隔层里的男人证件照如冰刃破空，“他拿到FDA加速审批通道，政府AI医疗城项目要改标了。”
证件照上的沈峻眉眼冷峻如五年前分手那夜，只是西装从阿玛尼换成了萨维尔街定制。宁微指腹擦过钢印日期，想起那晚雨幕中他跪在宁家老宅外嘶吼：“等我建起医疗帝国，你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他开价多少？”
“比我们高18%，外加联合实验室五年免费使用权。”章理事长趁机将烫手山芋推给程昱，“沈总特意提到您是他在MIT的旧识。”
钢笔尖在协议上划出裂帛声，宁微突然轻笑：“程副总在纽约见过沈峻吧？他左手尾戒换成婚戒了吗？”
监控录像在众人错愕中投影上墙。三天前肯尼迪机场贵宾室，程昱与沈峻的茶杯相碰时，玻璃倒映出文件标题《对赌协议补充条款》。镜头扫过程昱的右手——婚戒正被揣入西装内袋。
“我需要解释？”程昱解下领带缠在渗血虎口，昨夜他在私人机舱掰断婚戒的画面闪过眼前——为从黑水公司手里抢回被劫持的医疗船。
宁微将碎纸机挪到他面前：“不如解释怎么把安普生的标底泄给沈峻？”
满室死寂中，手机震动着划破空气。程昱划开免提，沈峻低哑嗓音裹着电流传来：“小微，安普生的毒理数据是假的。现在收手，我让你体面退出医疗城项目。”
章理事长的紫砂杯终于摔碎在大理石地面。
“沈总想玩零和博弈？”宁微按下录音键，“听说鼎峰资本要起诉您伪造对赌协议的净利润数据？”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撕裂声。程昱突然抓起碎纸机里的残片，拼出半张澳门葡京酒店的流水单：“沈峻上月在地下赌场输给鼎峰陈董七千万，用的是皓穹资本的备用金账户。”
章理事长瘫坐回椅中，终于看清这场困局里的毒蛇都在彼此啃咬。
宁微推开会议室的防弹玻璃窗，黄浦江的风卷着雨丝扑灭程昱指间忽明忽暗的烟。她从爱马仕包里抽出一沓照片甩在桌上——沈峻的助理在仁济医院电梯里递出装满现金的冷冻箱，箱体印着程昱公司的鹰隼logo。
“三个选择。”她将铂金钢笔插入程昱衬衫口袋，尖头抵住他心脏位置，“一、明天日出前让我看到医疗城的准入批文；二、去监狱给沈峻当狱友；三……”
她突然攥住程昱受伤的右手按向碎纸机，鲜血瞬间染红沈峻的证件照：“你亲自告诉沈峻，五年前他输给我的筹码，现在要连本带利吐出来！”
警报器骤响时，程昱反手扣住她腰肢撞向落地窗。36度的体温在冷玻璃上蒸出雾痕，他垂眸看向两人倒影里纠缠的身影：“还记得怎么收服沈氏的吗？”
温热的血从他指缝渗入她雪纺衬衫，宁微闻见他领口陌生的香水味——西西里柠檬混着白麝香，分明是女式香水的后调。
“你要玩资本联姻？”她冷笑着用高跟鞋碾过他脚背，“不如先问新欢能不能容忍丈夫跟毒枭打交道？”
程昱突然扯开衬衫，胸腹交错的刀疤如攀附的蜈蚣：“上个月我在墨西哥城端掉沈峻的器官走私线，救下137个孩子。这个答案，够换你一夜信任吗？”
暴雨在钢化玻璃外炸裂成银蛇，章理事长哆嗦着签完所有文件。当会议室只剩满地狼藉，程昱突然从怀表夹层抽出张黑白照片——宁微父亲在1987年医疗协会的合影里，正与沈峻父亲交换信封。
“沈家捏着你父亲伪造疫苗数据的证据。”他将染血的婚戒套回她无名指，“要么你嫁给我重组董事会，要么……”
回应他的是子弹上膛声。宁微将瓦尔特PPK抵住他下颌：“第三条路，我打碎沈峻的膝盖骨，让他像狗一样爬回MIT实验室！”
深夜11:07，君悦酒店顶层的首升机坪狂风呼啸。宁微俯瞰外滩霓虹，看助理递来的加密邮件：“沈峻己抵沪，明日十点约见瑞士银行代表。”
她将染血婚戒抛向黄浦江，转身时程昱的风衣兜头罩下，残留着女式香水的脂粉气。
“查到了。”蓝牙耳机里传来黑客的声音，“程总上周在港岛西季酒店见了周氏航运的千金，对方父亲是最高法院……”
“不必。”宁微切断通话，任由风衣坠落进暴雨，“给沈峻订99支白玫瑰，要带荆棘的那种。”
江面忽地炸开探照灯，海关缉私艇正截停一艘货轮。船身“安普生”的涂装被水柱冲刷剥落，露出底下殷红的沈氏logo。宁微举起望远镜，看见甲板集装箱上熟悉的放射性物质标志——和父亲实验室爆炸时的警示图如出一辙。
程昱的短信在此时弹出：【沈峻在找1993年仁济医院的出生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