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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新地盘遇刁难

王清秋没想到连李主任都相信了这无稽之谈。

她陡然提高了嗓音,

“李主任,我这可不敢当呀,”

“前不久,我还是被人举报的人人喊打的违规小贩,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先进个人了。”

“再说,我虽然很感谢李主任建议我去钢厂这边摆摊,但我跟李厂长确实不熟,”

“他就是我一个普通的顾客,”

“你说这些话,我可不敢当呀。”

她把奖状和那袋面递给李主任,

“李主任,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没有你的帮助,我这小摊也开不起来,”

“但我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请您拿回去吧!”

她的语调不高,

但很坚决。

李主任一时僵在了那,

她随即又面露笑容,

“王婶,您看您又想多了吧,”

“举报的事我不是都压下来了嘛?”

“您在钢厂这边,不是挺受大家欢迎的吗?”

“听说连李厂长都每天去你那摊上买糖葫芦,这一码是一码呀。”

李主任又把奖状和那袋面递了过来。

“王婶,你看你这日子过的挺清苦的,这些也是我给你特意争取来的,”

“您也别让我为难,这些东西您就留下,”

“刚才那些话,就当我没说,没说!”

李主任一看王清秋不愿意承认和李富贵的关系,

也就不再提这事了。

王清秋看着眼前的李主任,

李主任几次三番的帮自己,

也算她的贵人了。

她把语气放柔和了一些,

“李主任,东西我可以留下,但请你不要再说让我和李厂长多说好话的事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一首是我最敬重的人,我也请你尊重我!”

王清秋的话语气虽然不重,

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白,

李主任对王清秋突然从以前的同情变成了一种敬意。

她神色凝重,

带着一种尊重,

“王婶,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提了!”

“那东西送来了,我就回去了!”

“王婶,那你忙吧!”

李主任告辞出去了。

王清秋看着李主任的背影,

又看了看刺眼的奖状,

好像有些讽刺般的放在自己那张小桌上。

钢厂!

又是钢厂!

这假惺惺的奖状,

也是因为钢厂!

当时让她到钢厂摆摊的建议,还是李主任建议的。

这一切,是巧合吗?

是她的福呢?

还是她的祸呢?

她看看门外灰蒙蒙的天空,

投向钢厂那几根高耸入云的、冒着白烟的大烟囱方向。

那眼神,

冰冷、锐利,

她才不管那么多,

谁也阻拦不了她挣钱的决心。

她不再思虑,

干活!

继续熬糖!

继续穿串!

王清秋振作起来,

她把桌上那个奖状扔进门后的撮箕里,

那袋面她放在墙角,

还是这玩意儿实惠!

她立刻开始忙碌起来。

钢铁厂那两扇巨大的、漆成墨绿色的门,

如同巨兽的嘴巴,

每日吞吐着上千号穿着深蓝工装,

浑身散发着机油和汗水混合味的工人。

门旁延伸出来一片还算宽敞的水泥地,

平日里停满了破旧的二八自行车,

这里成了家属们晒太阳、择菜、交换小道消息的“CBD”。

王清秋瞪着她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破三轮,

吱吱呀呀地碾过结着薄冰的路面,

最终停在了这片水泥地的边缘。

今天她特意选了离大门稍远、靠近围墙的角落。

避开了最核心的“黄金地段。”

儿女们几次三番的捣乱,

不就是阻止她摆摊吗?

她不会屈服的,

只会越战越勇!

大不了她离钢厂家属院那个是非之地远一些就行了。

她的车轮刚停稳,

一股混合着铁锈、煤灰、机油和食堂大锅饭油腻味道的独特气息,

霸道地钻进她的鼻孔。

这味道,

让她下意识的捏紧了藏在她袖筒里的那枚冰冷坚硬的螺丝帽——

带着车间特有的油污,

仿佛还残留着昨夜煤油的死亡气息。

李主任那张堆着笑容的脸和那卷让她扔进撮箕里的“先进个人”的奖状,

像苍蝇一样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王清秋偏要来!

看看这龙潭虎穴里,

到底藏着什么牛鬼蛇神?

看看那枚螺丝帽的主人,

会不会自己跳出来!

她沉着脸,

动作麻利却带着狠劲。

她支起那个有些糖渍的玻璃柜,

把一捆捆削好的竹签码放整齐,

冰冷的糖稀锅架在小煤炉上,

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

发出滋滋声。

她没像往常那样吆喝,

只是沉默地忙碌着,

瘦小的身影在巨大的厂门和嘈杂的人流映衬下,

显得格外孤绝。

然而,这份沉默并未坚持多久。

几个原本在附近空地上嗑瓜子,扯闲篇的家属,

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鬣狗,

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为首那个是一个西十来岁的胖女人,

姓张,

男人是钢厂里某个车间的副班长,

平日里就以嘴碎和爱管闲事闻名。

她穿着一件簇新但颜色俗艳的化纤棉袄,

裹着条大红色的毛线围巾,

活像一个行走的炮仗。

“哎?那谁啊?”

张炮仗拿胳膊肘捅捅旁边的一个瘦高的女人,

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王清秋听见,

“瞅着眼生啊?”

“哪来的?”

“跑咱厂门口支摊来了?”

“她问过谁了?”

瘦高女人撇撇嘴,

眼神像刀子一样在王清秋的身上刮来刮去,

重点在她洗得发白、袖子磨出毛边的旧棉袄上停留:

“谁知道哪钻出来的?”

“瞅那穷酸样儿?”

“一股子.......哼,”

“说不上来的味儿!”

“真晦气!”

她夸张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

王清秋串山楂的手顿都没顿一下,

仿佛没听见。

但脊背,却挺得更首了些。

张炮仗见对方没反应,

感觉自己“权威”受到了挑战,

她踩着那双擦的锃亮、鞋跟有点歪的皮鞋,

“蹬蹬蹬”几步就晃到来的三轮车前。

她双手往腰间一叉,

下巴颏抬得老高,

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腔调发难:

“喂!说你呢!”

“卖糖葫芦的!”

“哪来的?”

“懂不懂规矩?”

“在咱们钢厂门口摆摊,问过我们家属委员会了吗?”

“交管理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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