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苏清雪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破碎的抽气声，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害怕！
她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她看着屏幕上那串代表着足以买下整个江城、甚至更多东西的数字，又猛地抬头看向那个靠在桌沿、依旧漠然弹着烟灰的男人。自己的丈夫！
是他！真的是他！
那个被她冷眼命令跪地舔酒、被她视作人生污点、被她不屑一顾了三年的男人！他竟然是……是掌控着如此恐怖财富、代号“归零”的存在？！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认知颠覆，如同最猛烈的毒药，瞬间摧毁了苏清雪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尊严、所有赖以支撑的信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模糊
她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她往下拽，身体彻底失去了控制，软软地从那张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总裁座椅上滑落下来！
“噗通！”
苏清雪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就在那张总裁椅的旁边
昂贵的珍珠白长裙散落开来，出雪白的大腿
她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蜷缩着身体，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细微的、绝望的颤抖，无声地诉说着她此刻崩塌的世界。
她甚至不敢抬头再看沈砚一眼。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无法言喻的羞愧。
会议室里，只剩下电脑屏幕上幽蓝的数字光芒在无声跳动，映照着满地狼藉的跪拜和主位上那个蜷缩在地、如同被遗弃玩偶的身影。空气里弥漫着恐惧的汗味、尿骚味和绝望的气息。
沈砚终于吸完了最后一口烟。他将烟蒂在冰冷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摁灭。
一点焦黑的痕迹，如同一个终结的句号，留在了价值不菲的桌面上。
他首起身，动作依旧从容不迫。那只刚刚摁灭烟头的手，随意地插回了西裤口袋。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
扫过地上如同烂泥般的苏明宇。
扫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的苏宏远、苏玉梅等人。
扫过蜷缩在椅子旁、无声颤抖的苏清雪。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总裁座椅背上，那件他随手搭上去的深灰色风衣上。
他伸出手，动作极其自然地拿起了那件风衣。
然后，在所有人如同被冻结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目光注视下。
沈砚迈开脚步。
锃亮的皮鞋踩在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平稳的回响。
他旁若无人地走向会议室的门口。每一步踏下，都仿佛踩在跪地众人的心脏上，让他们控制不住地浑身一颤。
没有停留，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他走到门口，手臂一扬，将那件深灰色的风衣，随意地搭在了自己的臂弯。
身影消失在门外的光影里。
如同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会议室里，一地绝望的尘埃。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持续了足足十几秒。
突然——
“滴滴滴！滴滴滴！”
苏清雪跌落在地时，滑落在一旁的私人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财务总监王海”的名字，急促得如同催命符！
这刺耳的声音如同惊醒了噩梦中的众人。
苏宏远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疯狂光芒！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扑向苏清雪掉在地上的手机，一把抓起！也顾不上什么身份仪态，手指颤抖着划开接通，几乎是嘶吼着对着话筒：
“喂！王海！快说！银行那边是不是有转机了？！是不是撤回了？！快说啊！
电话那头，财务总监王海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颤抖，通过免提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会议室：
“苏董！苏董！天大的好消息！银行！所有的银行！就在刚才！全部撤回了抽贷要求！还…还主动打电话过来道歉！说之前的风险评估是重大失误！他们愿意提供无上限的流动性支持！还有…还有…瑞士银行！UBS！他们的亚洲区负责人刚刚亲自致电集团！说…说他们非常看好苏氏未来的发展潜力！决定…决定向苏氏提供一笔…一笔高达三百亿美金的…无息战略授信！第一笔五十亿美金…己经…己经到账了！！！”
轰——！！！
三百亿美金！无息！第一笔五十亿己到账！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苏家人的心脏上！将他们从绝望的深渊，瞬间抛向了狂喜的云端！
“天啊！！”
“有救了！苏家有救了！！”
“三百亿美金！无息！！”
“是沈先生！一定是沈先生！！”
会议室内瞬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欢呼和语无伦次的哭喊！刚才还跪在地上如丧考妣的众人，此刻激动得互相拥抱，涕泪横流！巨大的反差让他们如同精神分裂！
苏宏远拿着手机，呆立当场，脸上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狂喜、后怕、极致的敬畏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种近乎癫狂的复杂表情。他猛地看向还蜷缩在地上的苏清雪，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光芒。
而苏清雪…
在听到“三百亿美金无息授信”和“沈先生”这几个字眼的瞬间，她抱着膝盖的身体猛地一僵！
埋在膝盖间的脸，瞬间变得更加惨白。那巨大的、如同神迹般的救援，此刻却像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刺穿了她仅剩的自尊！她宁愿苏家破产！宁愿背负骂名！也不愿以这种被施舍、被俯视、被那个她亲手羞辱过的男人以如此碾压姿态拯救的方式活下去！
强烈的屈辱感和自我厌弃如同毒蛇，疯狂噬咬着她的心脏！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神空洞而绝望，嘴唇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
“不…不要…我不要他的钱…”她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我不要…”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会议室里劫后余生的狂喜喧嚣中。
没人听见她的呓语，也没人关心她此刻崩塌的世界。
所有人都在为从天而降的巨款和保住的身家性命而欢呼雀跃，仿佛刚才跪地求饶的丑态从未发生。
只有苏明宇，还瘫在椅子里，裤裆湿透，眼神呆滞地看着屏幕上那依旧跳动着的、代表着沈砚身份的幽蓝数字——【GUI LING】。
那光芒，冰冷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也烙印进他灵魂的最深处，成为他此生无法摆脱的梦魇。
他失焦的瞳孔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一片死灰。
沈砚走出苏氏集团总部大厦旋转门。
初夏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空气中飘浮着城市特有的喧嚣和尘埃的味道。他微微眯了下眼，臂弯里搭着那件深灰色风衣，步履从容，仿佛刚刚只是去楼下的咖啡厅喝了杯咖啡。
口袋里的手机无声地震动起来。
沈砚脚步未停，拿出那个老旧的黑色手机。屏幕上没有号码显示，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的红色骷髅图标。
他面无表情地接通，将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寒暄，只有一个经过变声处理、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电子合成音，用纯正的美式英语快速说道：
“目标确认：江城李家，李兆成。三年前华尔街‘黑天鹅事件’外围资金提供者之一，占比3.7%。间接导致您遭遇伏击。当前坐标：滨海高尔夫俱乐部，18号洞休息区。其独子李哲，正在俱乐部会所VIP3包厢。指令？”
电子音冰冷地报出信息，如同宣读一份死亡通知。
沈砚的脚步依旧平稳，穿过人行道，走向停在路对面阴影里的那辆黑色帕萨特。
阳光落在他线条冷硬的侧脸上。
他听着电话里冰冷的电子音，目光投向远处城市天际线，眼神深处，那片冻结的冰原之下，似乎有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暗流，无声涌动。
他薄唇微启，对着话筒，吐出一个字。
声音不高，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绝对寒意。
“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