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的余波如同退潮后沙滩上的死水,冰冷、粘稠,包裹着苏清雪残存的意识
她蜷缩在昂贵的地毯上,身体因为神经性的抽搐而微微颤抖,每一次轻微的痉挛都牵扯着无名指上那枚戒指传来的。。。
瑞士银行的宣告、苏氏的崩塌、二十亿美金的索命符…还有她刻在戒指上那玉石俱焚般的“归零”二字…所有的绝望、疯狂、羞辱和冰冷的恨意,如同无数碎裂的冰棱,在她混沌的意识海中沉浮、碰撞。
她动了动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铅块。视野模糊,只能看到地毯上繁复花纹的扭曲轮廓
她挣扎着想抬起左手,想确认一下那用生命刻下的印记是否还在,那微弱的反抗是否真的留下了痕迹。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刚刚感受到一丝触觉的回归时——
一股冰冷、凝练、如同实质般的目光,毫无征兆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目光并非来自门口,也非来自窗外。
它来自…书房的阴影深处。
苏清雪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面对顶级掠食者的极致恐惧,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布满血丝的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距离她不到五米的地方,巨大的红木书桌旁,那被阴影完全吞没的高背真皮座椅里,不知何时,坐着一个身影。
沈砚。
他并没有刻意隐藏,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如同阴影本身。书房里唯一的光源是苏清雪刚刚打开的电脑屏幕,幽蓝的光线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条和搭在扶手上的、指节分明的手。他指间没有夹着雪茄,只是随意地搁在那里,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的松弛。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正毫无波澜地注视着她,注视着她如同濒死猎物般在地毯上挣扎的姿态
那目光里没有怜悯,没有嘲讽,甚至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绝对的冷漠,漠然感。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刚才她刻字时那撕心裂肺的惨叫,那绝望的挣扎,他都看在眼里?像一个冷漠的观众,欣赏着囚笼中困兽最后的疯狂?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岩浆般冲上头顶,瞬间压倒了恐惧!苏清雪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试图从地毯上撑起身体!她不能让沈砚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样子!绝对不能!
“呃…” 身体剧烈的疼痛和虚脱让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刚刚撑起一点的身体又重重砸回地毯上,溅起细微的尘埃。剧烈的动作牵动了无名指上的伤口,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眼前发黑。
而就在她因为这剧痛而下意识蜷缩起左手、目光本能地扫向无名指时——
她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无名指上,那枚铂金戒指依旧冰冷光滑,戒圈内侧…空空如也!
那道她用尽生命力气、带着血丝刻下的“归零”二字…消失了?!
戒圈内侧的铂金光滑如镜,仿佛从未承受过任何刻刀的痕迹!只有皮肤上残留的、因为刻划用力过猛而留下的细微红肿和擦伤,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疯狂的挣扎并非幻觉。
被修复了!
像那道裂痕一样,被完美地、彻底地抹除了!
就在她昏迷的这短短几分钟里?!
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苏清雪!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加彻底!她最后的反抗,那玉石俱焚般的诅咒,在那幽灵般的黑衣人面前,在那冰冷的技术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的涂鸦,被轻易抹去,不留一丝痕迹!
她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在沈砚冰冷的注视下,上演了一出徒劳的、可悲的独角戏。
“嗬…嗬…” 她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气音,想说什么,想质问,想嘶吼,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只有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剧烈地颤抖着。
阴影中,沈砚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的目光,从苏清雪那因绝望而扭曲的脸上移开,落在了地毯上,那柄掉落的、锋利的纯银裁纸刀上。
刀锋在幽蓝的屏幕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冰冷的光泽。
沈砚伸出手。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在幽暗中如同艺术品般完美,却又透着令人心悸的冰冷。他俯身,极其随意地,用食指和拇指的指尖,拈起了那柄小小的裁纸刀。
刀身在他指尖微微转动,银光流淌。
他没有看苏清雪,只是垂着眼眸,专注地审视着手中的刀,仿佛在研究一件有趣的玩具。那专注的姿态,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几秒钟后,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回苏清雪身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不再是纯粹的漠然,而是多了一种…如同评估一件物品损毁程度的、冰冷的审视。他的视线,缓缓扫过苏清雪因为剧痛和挣扎而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颊,布满血丝的眼睛,最后,定格在她那微微颤抖、无名指上戴着戒指的左手。
那目光,如同无形的冰锥,刺得苏清雪灵魂都在颤栗。
沈砚的指尖,轻轻着裁纸刀锋利的刃口。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苏清雪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用我的婚戒,刻我的代号。”
“苏清雪。”
“你的‘反抗’,”
“廉价得…”
“让我失望。”
“……”
如同最后的审判落下。
苏清雪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颤抖、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绝望,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她像冰雕,僵硬地躺在地毯上,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只有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阴影,里面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了。
廉价…失望…
原来在她眼中那悲壮的反抗,在沈砚眼中,不过是蝼蚁撼树般的、不值一提的廉价表演
甚至连让他动怒的资格都没有。她的痛苦,她的挣扎,她的毁灭…在他复仇的宏大叙事里,连一个注脚都算不上。
沈砚缓缓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幽暗的光线下投下更深的阴影,将地毯上失魂落魄的苏清雪完全笼罩。
他走到书桌旁,拿起那个昂贵的紫檀木烟灰缸,里面还残留着之前他磕落的、一点灰白的烟灰。
他的目光落在烟灰缸里那点微不足道的灰烬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他拈着那柄小小的纯银裁纸刀,手腕极其随意地一抖。
“叮!”
一声清脆细微的金属撞击声。
那柄刚刚被苏清雪用来刻下绝望印记的裁纸刀,如同被丢弃的垃圾,被他精准地弹入了烟灰缸中,落在那点灰白的烟灰之上。刀身微微震颤了几下,最终归于沉寂,被冰冷的灰烬半掩。
做完这一切,沈砚没有再看苏清雪一眼,仿佛她连同那柄刀一样,都只是烟灰缸里需要被清理的尘埃。
他迈开脚步,无声地走向门口。纯黑的定制皮鞋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书房的门被无声地拉开。
门外走廊的光线短暂地涌入,勾勒出他挺拔冷硬的背影轮廓。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完全融入门外阴影的瞬间,一句低沉、冰冷、如同最终判决般的话语,清晰地传了回来,落在死寂的书房里,也落在苏清雪彻底冰封的灵魂之上:
“游戏结束了。”
“苏家,”
“该归零了。”
门,被轻轻带上。
书房再次陷入一片死寂的幽暗。
只剩下地毯上如同破碎人偶般的苏清雪,和烟灰缸里,那柄被灰烬半掩的、冰冷的银刀。
华尔街的狼王,用最冰冷的方式,宣告了猎物的终局
那枚铂金戒指,如同最终的锁链,将苏清雪和她摇摇欲坠的家族,牢牢锁死在了名为“归零”的毁灭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