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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情怀的第一次标价

“百利食品有限公司。”

林薇将这家公司的名字,用加粗的红色马克笔,写在了白板的正中央。那潦草的笔迹,像一面即将发起冲锋的战旗。

“创始人,钱卫国。五十多岁,退伍军人出身,九十年代初下海,靠做本地特色的果脯蜜饯起家。公司不大,年营收大概在两千万左右,在业内以用料扎实、口味传统著称。企业文化……怎么说呢,非常老派,强调纪律和奉献。”

林薇快速地汇报着她用一晚上时间挖出来的所有信息,语气里带着一丝凝重。这和她想象中那种热衷于品牌故事、追求时尚营销的新锐公司,完全是两个物种。

“最关键的是,”她顿了顿,指着一张打印出来的、钱卫国在某次行业会议上的发言稿,“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把花里胡哨的钱,都用在看得见的原料上’。各位,我们的‘价值翻译’服务,在他眼里,很可能就是那种最‘花里胡哨’的东西。”

办公室里,刚刚因为找到新模式而燃起的火焰,被这盆冷水浇得小了半截。

“那……那怎么办?”方浩有些退缩,“要不我们换一家?找个互联网公司,他们肯定能理解我们的模式。”

“不行。”陆知珩和苏晚星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陆知珩示意苏晚星先说。

“百利食品,是第一个向启明学校伸出援手的。这份善意,是我们的起点。如果我们连最初的善意都无法回应,那我们的模式就失去了根基。”苏晚星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陆知珩点头补充:“而且,正因为他们是‘最难啃的骨头’,一旦成功,就意味着我们的模式具备了极强的普适性。这对我们后续的发展,至关重要。这不仅仅是第一笔订单,这是我们整个商业逻辑的‘概念验证’(Proof of cept)。”

目标己定,再无退路。团队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

林薇负责撰写商业计划书和准备说辞;苏晚星负责将整个故事包装成一个动人的、可视化的提案;而陆知珩、方浩和梁峰这三个技术核心,则接下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两天之内,做出一个能让外行人一眼惊艳的“企业CSR数据看板”原型。

实验室的灯,一连亮了西十八个小时。

咖啡因和代码构建了他们的世界。方浩的键盘敲得火花西溅,他将苏晚星那些充满艺术感的构思,转化为一行行优雅的前端代码。梁峰则在一旁,不断优化着数据传输的接口,确保后台的每一次计算都能被精准捕捉。

而陆知珩,则承担了最核心的算法设计。他没有简单地罗列数据,而是创造了一套“情感权重算法”。比如,一个孩子第一次参与集体创作,其行为的“价值权重”会被系统自动标定为普通创作的五倍;两种不同颜色的光影第一次成功融合,会被标记为一个“连接奇迹”事件。

他将冰冷的数据,赋予了温度和故事性。

当原型Demo完成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被惊艳了。那不是一个布满图表的冰冷后台,而是一个流光溢彩的微缩宇宙。左上角是“创意时长”和“协作次数”的实时跳动,右上角则是一个由孩子们使用的颜色实时构成的“情绪光谱”,温暖的橙色和黄色越多,光谱就越明亮。最中央的,则是一个可以点击的“星图”,每一个“连接奇迹”事件,都会在星图上点亮一颗星星,点击星星,就能看到那次创作的匿名光影回放。

就在他们为这个杰作欢呼时,林薇的手机响了。是江影。

“方案做得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是熟悉的、不带感情的腔调。

林薇深吸一口气,将他们的准备和盘托出。

“……所以,我们打算向钱总展示,他的善意,是如何在我们这里被量化、被看见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江影的一声轻笑,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天真。你们以为钱卫国那样的人,会在乎你们这些花里胡哨的数据图表吗?他捐蜡笔,可能只是为了财报上的一笔‘营业外支出’,或者一张能挂在办公室里的、和孩子们合影的奖状。”

林薇的心沉了下去。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记住,你们不是去化缘的公益组织,你们是一家提供专业服务的公司。”江影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收起你们那套自我感动的故事。钱卫国不关心你们怎么量化他的善意,他只关心,为这份‘量化服务’付费,能给他带来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

“给他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价签’。不是捐赠,是采购。让他觉得,买你们的服务,比买一版报纸广告更划算。如果你们连一份正式的、能让他看懂的报价单都拿不出来,就别说是我带的学生。”

电话挂断,林薇的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江影的话,像一把手术刀,再次精准地刺中了他们思维里的盲区。

“她说的对。”林薇脸色苍白地对众人说,“我们不能只展示我们的‘价值’,我们必须给这个价值,标上一个清晰的、具有商业诱惑力的价格。”

于是,在出发前的最后一个小时,他们没有再排练说辞,而是围在一起,制作出了“创世纪元”的第一份正式报价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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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利食品的会议室,比他们想象的更朴素。墙上挂着“质量是生命,诚信是根本”的标语,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茶叶和木头的混合气味。

钱卫国本人,比照片上看起来更严肃。他穿着一件半旧的夹克,手指粗壮,指节上带着老茧,那双眼睛锐利得像鹰,仿佛能一眼看穿你所有的心思。

林薇按照预演,开始沉稳地介绍项目。但她能感觉到,钱卫国的耐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当她讲到“数据闭环”“价值赋能”这些词时,钱卫国甚至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小姑娘,说重点。你们来,到底想干什么?还想让我们捐点什么?”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林薇的额头渗出了细汗。

就在这时,苏晚星轻轻碰了碰她的手,然后站了起来。

“钱总,我们今天来,不是想让您捐什么。是想给您看一样东西。”

她没有打开PPT,而是将笔记本电脑转向钱卫国,屏幕上,是陆知珩他们连夜赶制的那个“星图”界面。界面中央,只有一颗孤零零的、微弱闪烁的星星。

“这颗星星,我们叫它‘小黄鸭’。”苏晚星的声音温柔而有力量,“它诞生在两周前的一个下午。启明学校有个叫东东的孩子,他有严重的社交障碍,从来不参与任何活动,他最喜欢的东西,是一只小小的黄色塑料鸭子。”

“那天,我们把您的蜡笔带了过去。别的孩子都在画画,只有他,把一支黄色的蜡笔紧紧攥在手里,一动不动。然后,我们的老师,用光影,在墙上投出了一个缓缓游动的小池塘。东东看了很久很久,终于,他抬起手,用那支黄色的蜡ぴ笔,在我们的感应板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圈。”

“然后,奇迹发生了。”苏晚星轻轻点击了那颗星星。

屏幕上,一段光影动画被激活。只见一片蓝色的光影池塘里,一个由黄色光点构成的、笨拙的小黄鸭,缓缓地游动了起来。

钱卫国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向前倾了倾。

“东东笑了。”苏晚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动人的颤音,“那是他那周第一次笑。钱总,您的蜡笔,在那一刻,不仅仅是一支蜡笔。它变成了一只,能让一个自闭的孩子,开口微笑的小黄鸭。”

她抬起头,首视着钱卫国那双锐利的眼睛。

“我们无法带您去亲眼见证每一个这样的瞬间。但我们的服务,可以让您不错过任何一个由您的善意所创造的‘小黄鸭’。并且,您可以把这些真实、温暖的故事,分享给每一个购买您产品的顾客。”

钱卫国沉默了,会议室里落针可闻。他盯着屏幕上那只还在笨拙游动的小黄鸭,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这时,陆知珩适时地接过了话。

“钱总,这是我们的服务报价单。”他将那份打印出来的、设计简洁专业的报价单,轻轻推了过去。

钱卫国拿起报价单,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一年十二万?就为了看这些‘小黄鸭’?”他的语气恢复了商人的精明,“小伙子,我花十二万,能在市电视台投一个月的广告了。”

“是的,”陆知珩平静地回答,“但电视台的广告,无法让一个顾客在打开您的果脯包装时,看到一个二维码,扫开后,就是一个名叫东东的孩子,因为您的产品,而创造出的‘小黄鸭’的故事。”

“我们为您提供的,不是曝光率,而是一种能沉淀在您品牌里的、独一无二的‘信任资产’。一个愿意为孩子微笑付费的企业,它的产品质量,我相信,没有人会怀疑。”

钱卫国将报价单放下,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苏晚星、陆知珩和林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成败,就在他接下来的这句话里。

许久,钱卫国抬起眼,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锐利褪去,流露出一丝他们没想到的、温和的光。

“我孙女,也叫东东。”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她也喜欢小黄鸭。”

他拿起笔,没有在报价单上签字,而是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然后将它推了回来。

“十二万,太少。这不成买卖,倒像是我占了你们这些孩子的便宜。”

“我给你们投二十万。不要你们的‘服务’,算我入股。我要买你们这家‘翻译公司’,百分之一的股份。”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三人,嘴角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这辈子,只会做看得见的买卖。而你们让我看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值得投资的东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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