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压抑的狂笑在狭窄破败的板房里回荡，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嗥。赵小波盘坐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灼热感，那不是痛苦，而是力量在体内奔腾咆哮带来的亢奋！
炼气一层！
丹田处那股微弱却无比清晰、如同溪流般持续盘旋的气感，是如此的真实！五年！整整五年！他在太虚门这魔窟里当牛做马，掏粪坑、挨鞭子、食不果腹、受尽白眼和欺辱，为的就是这一丝渺茫的仙缘！他像条野狗一样在泥泞里挣扎，多少次在寒夜里冻得瑟瑟发抖，饿得前胸贴后背，对着那遥不可及的炼气门槛绝望地伸出双手，却一次次被冰冷的现实打落尘埃！
而今天！现在！就在这充满汗馊味的污秽之地，凭借聚宝盆强化的几十粒中品灵谷，他竟一举冲破了那该死的桎梏！
赵小波猛地睁开双眼，布满血丝的眼底爆射出骇人的精光！不再是麻木，不再是绝望，而是如同饿狼般赤裸裸的贪婪和熊熊燃烧的野心！他低头，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身前那个灰扑扑、沾着污泥、布满裂纹豁口的破盆上。
聚宝盆！
这破玩意儿，就是他的命！是他一切希望所在！
盆底，还静静躺着二十多粒散发着温润淡金光泽、灵气盎然的灵谷。每一粒，都蕴含着足以让外门弟子眼红的精纯能量！
“不够…远远不够！”赵小波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急切。一粒灵谷就让他冲破了炼气一层，但这只是开始！炼气九层，筑基，金丹…后面还有无比漫长的路要走！这点灵谷，顶多支撑他再突破一两层，然后呢？在玲珑和刘麻子虎视眈眈之下，他如何获取更多资源？
变强！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变强！强大到足以自保，强大到能无视那些豺狼的觊觎，强大到…能狠狠踩碎玲珑和刘麻子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聚宝盆！这就是钥匙！
一个极其大胆、疯狂、却又带着致命诱惑力的念头，如同毒藤般在他心中疯长蔓延！
原料！
这聚宝盆能化腐朽为神奇，但前提是要有“原料”！那些蕴含灵气的东西，哪怕是废丹、废渣、残破的法器碎片、甚至是蕴含微弱灵气的矿石边角料…只要是能被聚宝盆吸收转化的东西，都可以成为他飞升的阶梯！
去哪里找？
赵小波布满血丝的眼珠飞快转动，如同在黑暗中搜寻猎物的鹰隼。太虚门！这个庞大而等级森严的宗门，对于高高在上的修士是洞天福地，对于他们这些底层杂役是吃人魔窟，但同时，它也是一个巨大的资源宝库！尤其是那些…被丢弃的“垃圾”！
炼丹房的炉渣灰！炼器坊的废弃边角料！符箓堂的画废符纸！还有…后山废料场！那里是太虚门倾倒各种“无用之物”的所在！那些在修士眼中一文不值的垃圾，在他赵小波手里，就是等待点石成金的神物！
“干了！”赵小波猛地一握拳，指甲再次狠狠陷入掌心，带来一丝清醒的刺痛，压下了狂喜带来的眩晕感。他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狠厉光芒！风险？他知道！废料场靠近后山外围，时有低阶妖兽出没！而且一旦被巡山弟子或者管事发现他一个杂役深夜在那种地方游荡，后果不堪设想！
但与变强的渴望、与可能获得的巨大收益相比，这点风险，他担得起！也…必须担！
他小心翼翼地将盆里剩余的二十多粒金灿灿的中品灵谷收好，用破布仔细包了，藏回床板缝隙深处。聚宝盆则被他用那块沾了污泥的破布裹了几层，塞进怀里最贴身的位置。那灰扑扑、冰冷坚硬的触感紧贴着皮肤，却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突破炼气一层，虽然只是最基础的境界，但带来的变化是显著的。之前的疲惫酸痛一扫而空，身体轻盈了许多，五感也变得敏锐。他甚至能听到屋外远处其他杂役板房里传来的细微鼾声和梦呓。
夜，深了。
惨白的月光从破败的窗棂缝隙漏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赵小波如同一个潜伏在阴影里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来到门边，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死寂。
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夜枭凄厉的鸣叫，更添几分阴森。
他轻轻拨开门插销，木门发出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吱呀”声。他像一条滑溜的泥鳅，侧身闪了出去，反手又将门虚掩上。冰冷的夜风立刻包裹了他，吹得他一个激灵，头脑却更加清醒。
后山杂役区一片死寂，破败的板房如同巨大的阴影匍匐在地。远处，太虚门主峰笼罩在淡淡的云雾中，偶有几点微弱的灵光闪烁，那是内门弟子洞府或护山大阵的光芒，遥远而缥缈，与这肮脏污秽的杂役区格格不入。
赵小波弓着腰，借着房屋和杂物的阴影，如同鬼魅般在狭窄泥泞的小路上潜行。他对这片区域太熟悉了，每一道沟坎，每一处可以藏身的角落，都烂熟于心。他专挑最偏僻、最少人走的小径，避开任何可能亮着灯火的管事房。
他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每一步都放得极轻，耳朵高高竖起，捕捉着夜风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炼气一层的微弱灵识也被他催动到极限，如同无形的触角，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前方和周围的环境。
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每一次都敲打着紧绷的神经。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但变强的欲望如同熊熊烈火，将这份恐惧燃烧，转化成一种近乎偏执的亢奋和警惕。
翻过一个堆放杂物的矮坡，穿过一片弥漫着腐叶气息的稀疏小树林，后山废料场的轮廓在惨淡的月光下渐渐显露出来。
那是一片巨大的、如同伤疤般刻在山坳里的区域。没有围墙，只有几道象征性的木栅栏歪歪斜斜地立着。地面坑洼不平，覆盖着厚厚的、颜色驳杂的污泥和各种难以名状的废弃物，散发出比白天垃圾沟更加浓烈、更加复杂、更加令人作呕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丹毒残留的刺鼻怪味、金属锈蚀的腥气、符箓残余能量的焦糊味，还有一种东西腐烂发酵的酸腐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让普通凡人瞬间晕厥的毒瘴！
远远望去，废料场如同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大腐烂怪兽，无声地喷吐着致命的毒息。
赵小波伏在一处低矮的土坡后面，眉头紧锁。空气中那股混杂的毒瘴气息，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让他感觉胸口发闷，皮肤隐隐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感。他如今己是炼气一层，体质远超凡人，尚且如此不适，若是以前，贸然闯入只怕顷刻间就会被毒翻！
他深吸一口气，调动丹田那缕微弱的气感，尝试在体表形成一层极其稀薄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屏障。虽然聊胜于无，但多少能隔绝一点毒瘴的首接侵蚀。
不能再等了！夜长梦多！
他如同猎豹般从土坡后窜出，几个兔起鹘落，敏捷地翻过那几道形同虚设的腐朽木栅栏，一头扎进了这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宝地”！
脚下一软，粘稠湿滑的触感瞬间包裹住鞋底。赵小波屏住呼吸，强忍着那股首冲天灵盖的复杂恶臭，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惨淡的月光下飞速扫视着堆积如山的废弃物。
黑色的炉渣灰堆得像小山，还残留着灼热的气息和刺鼻的丹毒；断裂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碎片散落各处，有的还闪烁着微弱的、不祥的灵光；大团大团画废的符箓揉成一团，朱砂和符纸的能量残余在空气中不安地躁动；破碎的陶罐、瓷瓶比比皆是；一些难以辨认的、颜色诡异的粘稠物摊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微响……
这里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场！埋葬着太虚门修士在追求力量过程中产生的所有“残骸”！
赵小波的心跳得飞快，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聚宝盆在怀里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周围这些“原料”的气息！他能感觉到，只要找到蕴含灵气的东西，哪怕只有一丝，经过聚宝盆的转化，都可能变成他急需的资源！
他如同一个最高效的拾荒者，不再犹豫，开始在污秽中快速翻找。动作迅捷，目标明确。那些散发微弱灵光的东西，是他优先的目标！
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焦黑的金属片被他从灰堆里扒拉出来，入手沉重冰凉，上面残留着微弱却清晰的土属性灵力波动。
“好东西！”赵小波心中一喜，毫不犹豫塞进怀里。
紧接着，几块颜色暗淡、布满杂质、像是某种低阶矿石被提炼后废弃的边角料被他捡起。虽然灵气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收！
他目光如电，扫过一堆画废的符箓。大多朱砂黯淡，符纸焦糊，灵气全无。但其中有一张，虽然符纹画得歪歪扭扭，笔势中断，可那暗红色的朱砂线条上，竟然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火灵力波动！
“有门！”赵小波心头一跳，小心翼翼地将这张残符抽出，拂去上面的灰烬。虽然残破，但这点残余灵力若是被聚宝盆强化…他不敢细想，迅速收起。
时间一点点流逝。赵小波在巨大的压力和兴奋驱使下，动作越来越快。他的怀里渐渐鼓囊起来，除了金属片、矿石渣、残符，还陆续翻找到几粒被烧得焦黑变形、丹毒浓重、一看就是废丹的丸子；一小块质地奇异、触手温润的玉石碎片；甚至还有半截刻着模糊阵纹、灵光几乎散尽的玉简残片！
收获颇丰！
就在他刚刚将一块散发着微弱寒气的、不知名兽骨碎片收入怀中时，一阵极其轻微、但异常清晰的脚步声，夹杂着低低的交谈声，如同鬼魅般顺着夜风，飘进了他高度戒备的耳朵里！
“……妈的，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臭死了…”
“…谁说不是呢，玲珑小姐也真是的，非要我们大半夜来这鬼地方翻垃圾…”
“…嘘！小声点！那赵小波贼滑溜，别让他听见了…”
“……怕什么？一个杂役，还能翻天了不成？找到了首接打断腿拖回去，玲珑小姐说了，死活不论…”
赵小波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玲珑的人！
竟然追来了！而且不止一个！听声音，至少三个！语气凶戾，目标明确——就是他赵小波！死活不论！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难道…难道聚宝盆强化灵谷的动静，真的被察觉了？还是…下午垃圾沟边那个同伙…告密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刚刚因为收获而产生的狂喜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跑！
赵小波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猛地转身，不再顾忌脚下泥泞发出的轻微声响，朝着废料场深处、远离脚步声的方向，拔腿就跑！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用尽全身力气，在崎岖不平、堆满垃圾的废料场里亡命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