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轰鸣在狭窄的火室中反复冲撞,如同无数柄重锤狠狠砸在耳膜上!狂暴的冲击波混合着灼热的气流、锋利的金属碎片、滚烫的炉渣和浓稠刺鼻的黑烟,如同失控的毁灭洪流,瞬间吞噬了大半个空间!
赵小波感觉自己像一片被卷入飓风的枯叶。那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剧痛让他眼前彻底一黑,五脏六腑仿佛被瞬间移位、震碎!鲜血混杂着灼热的气流冲口而出!身体被狠狠地、毫无抵抗地掀飞,后背重重撞上身后坚硬的石壁!
砰!
沉闷的撞击声淹没在爆炸的余音里。骨头碎裂的细微咔嚓声清晰入耳。他像一滩烂泥般从布满裂纹的石壁上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溅起一片尘土。全身的骨头似乎都散了架,无一处不痛!左肩胛骨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碎,剧痛如同电流般席卷全身!更可怕的是,离爆炸中心最近,那股混杂着狂暴火毒、冰寒丹气、焦糊金属味的毁灭性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瞬间侵入他的口鼻,灼烧着肺腑,冻结着经脉!
“噗——”又是一大口粘稠的鲜血喷出,里面甚至夹杂着细小的内脏碎块!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剧痛和窒息感中疯狂摇曳,迅速沉向无边的黑暗深渊。
死…要死了吗…
赵小波残存的念头里充满了冰冷的绝望和不甘。玲珑那张怨毒的脸在眼前一闪而过,带着恶毒的嘲弄。
“啊——!我的青霜散!我的丹炉!”玲珑那气急败坏、尖锐到破音的嘶吼穿透了混乱的爆炸余音和杂役们的惊呼,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和心痛!
“抓住他!抓住赵小波这个灾星!”
“是他!就是他乱动控火阵盘炸了炉子!”
“别让他跑了!玲珑师姐!抓住他!”
混乱的脚步声、惊恐的呼喊、玲珑怨毒的尖叫,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赵小波即将彻底熄灭的意识。
跑?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胸腔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和灼烧感,吸入的不是空气,是致命的毒焰和冰渣!
“赵小波!!”一个沉稳中带着惊怒的声音穿透混乱,是郝云!他显然是被爆炸惊动,及时赶来了!
“郝师兄!您要为我们做主啊!”玲珑的声音瞬间带上了哭腔,充满了委屈和控诉,“就是这个杂役!就是这个灾星赵小波!他不懂装懂,胡乱操控阵盘,才引发了炉火失控!炸毁了三阳炉!毁了我辛苦炼制的青霜散!差点…差点连我们都…”
“是啊郝师兄!我们都看见了!就是他乱动阵盘!”
“没错!他一个杂役懂什么控火!肯定是报复玲珑师姐!”
玲珑的跟班们七嘴八舌,颠倒黑白,将所有的污水一股脑泼向昏迷濒死的赵小波!
“够了!”郝云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压抑的怒火。“救人要紧!先把人弄出来!”
沉重的脚步声靠近,似乎有人试图搬开压在他身上的碎石和扭曲的金属构件。
剧痛!更加剧烈的剧痛!每一次挪动都像是被凌迟!赵小波仅存的一丝意识在无边的痛苦和窒息中挣扎。他模糊地感觉到,自己似乎被粗暴地拖拽着,离开了那片滚烫的废墟。
冰冷。刺骨的冰冷取代了灼热。他被随意地丢在了火室外冰冷坚硬的石板地上。冷硬的石面透过破烂的血衣,刺激着遍布全身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剧烈的抽搐。
“郝师兄!这种祸害还救什么?!”玲珑的声音充满了怨毒和不甘,她显然不想让赵小波活下来,“他炸毁了宗门的珍贵丹炉!毁了我的丹药!还害得大家受惊!按门规,就该当场击毙!以儆效尤!”
“是啊郝师兄!这种废物杂役死不足惜!”
“留着他只会继续祸害丹房!”
跟班们纷纷附和,杀意凛然。
“门规如何,自有执法堂定夺。”郝云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人是在我丹房出的事,现在还没死透。孙执事!”
“在!在!”孙执事谄媚而惊惶的声音响起。
“把他抬到废料仓旁边的‘寒石室’去。”郝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用最普通的寒玉膏给他敷在创口,能不能熬过去,看他的命。”
寒石室!废料仓旁边最阴冷、最偏僻、专门堆放废弃冰冷矿石的库房!那里寒气刺骨,灵气稀薄,对重伤之人无异于雪上加霜!而最普通的寒玉膏…那几乎是给凡人治疗跌打损伤的东西,对于赵小波这种被狂暴能量侵蚀、内外皆伤的重创,根本杯水车薪!
这与其说是救治,不如说是…放弃!一种冰冷的、任其自生自灭的处理方式!
“郝师兄!这…”玲珑似乎还想说什么。
“怎么?”郝云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深寒的威压,“玲珑师妹觉得,我的处置不当?”
“……不敢!全凭郝师兄做主!”玲珑的声音瞬间收敛了怨毒,只剩下冰冷的不甘和一丝忌惮。
“抬走!”孙执事如蒙大赦,立刻招呼人。
赵小波感觉自己如同破麻袋般被抬起,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和更深的绝望。郝云…这个他以为的“贵人”,在玲珑的压力下,终究选择了将他当成弃子!丢进那必死的寒窟!
寒石室。
名副其实。
厚重的石门推开,一股远比外面更加阴冷刺骨、带着金属锈蚀和岩石粉尘气息的寒气扑面而来,激得赵小波濒临涣散的意识都打了个哆嗦。
他被粗暴地扔在一块巨大而冰冷的黑石板上。石板光滑坚硬,寒气如同无数根细小的冰针,疯狂地往他伤口里钻。孙执事将一小罐散发着劣质薄荷味的灰白色药膏塞给一个看守废料仓的老杂役,不耐烦地吩咐:“给他抹上,看着点,死了就拖去后山沟扔了!”说完,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晦气,带着人迅速离开,重重关上了石门。
黑暗,阴冷,死寂。
只有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废弃冰冷矿石,如同沉默的墓碑。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唉…造孽啊…”老杂役看着石板上如同血葫芦般、气若游丝的赵小波,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他颤巍巍地打开那罐劣质寒玉膏,用粗糙的手指沾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赵小波后背、肋下几处最狰狞的皮开肉绽的伤口上。
冰凉刺骨的膏体接触到深可见骨的伤口,带来的不是舒缓,而是更加剧烈的、如同被无数冰针刺穿的剧痛!赵小波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如同濒死的野兽。
老杂役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多言,默默地走到角落一个破草垫子上坐下,蜷缩起来。他只是一个看守废料的老朽,自身都难保,又能做什么?
黑暗和寒冷如同沉重的铅块,一层层压向赵小波。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侵入体内的冰火能量还在疯狂肆虐,撕裂经脉,冻结气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冰碴和火炭,带来从内到外的撕裂感。
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双重折磨下,如同风中残烛,越来越微弱。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而沉重。
聚宝盆…那个灰扑扑、布满裂纹的破盆…还在他怀里…紧贴着冰冷的胸膛…
可它…还能救他吗?在昨夜强行转化那烈阳丹时,它己经受损哀鸣…它还能承受这狂暴的冰火能量吗?万一…
赵小波残存的意识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那如同野草般疯狂的求生欲!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在玲珑的算计里!死在郝云的抛弃里!死在这冰冷的寒窟里!
“操…他…妈的…”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带着血腥气的、破碎的音节。
拼了!最后一次!
他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神识,艰难地探入怀中,触碰到了那个冰冷、坚硬、布满裂纹的聚宝盆!
就在他的神识触碰到聚宝盆的刹那!
嗡——!!!
一声沉闷、嘶哑、仿佛带着无尽痛苦和愤怒的嗡鸣,猛地从聚宝盆深处爆发出来!远比昨夜转化烈阳丹时更加凄厉!更加疯狂!
聚宝盆盆壁上那些狰狞的裂纹,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暗金色光芒!这光芒如同回光返照,带着一种近乎毁灭般的决绝和疯狂!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吞噬、转化、甚至…掠夺意味的狂暴力量,如同沉睡万古的凶兽被彻底激怒,轰然苏醒!
这股力量并未向外扩散,而是如同无形的漩涡,猛地倒卷而回,狠狠刺入赵小波那破败不堪、被冰火能量肆虐的躯体!
“呃啊——!!!”
赵小波残存的意识发出一声无声的、撕心裂肺的惨嚎!
这股来自聚宝盆的、狂暴的吞噬力量,比他体内肆虐的冰火能量更加恐怖!它如同无数只无形的、贪婪的饕餮巨口,蛮横地、不讲道理地啃噬着他体内每一丝狂暴混乱的能量!
侵入肺腑的灼热火毒?吞!
冻结经脉的寒冰丹气?吞!
那些破碎的内脏碎片、逸散的生机、混乱的神魂碎片?统统…吞噬!
这股力量霸道绝伦,不分敌我!它疯狂地扫荡着赵小波体内一切“异种”能量,无论有害无害!剧烈的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仿佛整个人正从内部被无数把钢锉反复研磨、被无数只毒虫疯狂噬咬!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吞噬之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温和的暖流,如同黑暗深渊中悄然亮起的一点星火,从那狂暴的吞噬漩涡核心逸散出来。这股暖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生命本源的气息,精准地流向赵小波体内那些被吞噬力量扫荡过后的、千疮百孔的“空白”区域。
它如同最灵巧的织女,开始艰难地、缓慢地修补着那些被狂暴能量撕裂的经脉碎片;抚慰着被冰火肆虐灼伤冻伤的脏腑;粘合着碎裂的骨骼;甚至…小心翼翼地梳理着那几乎要彻底溃散的神魂!
吞噬与修复!
毁灭与新生!
两股截然相反、却又诡异共存的恐怖力量,在赵小波濒死的躯体内,展开了惨烈而宏大的拉锯战!
赵小波的意识,就在这无边的剧痛与微弱的生机交织中,彻底沉沦。身体在冰冷的石板上剧烈地抽搐、痉挛,毛孔中不断渗出粘稠的、带着冰晶和焦糊气味的黑血污垢。他的生机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时明时灭,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角落里,那个看守废料仓的老杂役,蜷缩在破草垫上,似乎早己沉沉睡去,对石板上发生的惊心动魄的异变毫无所觉。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聚宝盆发出的嘶哑嗡鸣声渐渐低沉下去,盆壁上那刺目的暗金色光芒也如同燃尽的炭火,一点点黯淡、熄灭。那狂暴的吞噬力量,终于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最后一丝精纯温和的暖流,也悄然隐没在赵小波残破的躯体深处。
冰冷的寒石室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赵小波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黑石板上,身体停止了抽搐,一动不动,如同死去。
他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粘稠的黑色血污与杂质凝结成的硬壳,散发着刺鼻的腥臭。但硬壳之下,那些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恐怖伤口,竟然己经停止了流血,边缘的肌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新生的嫩红色!虽然依旧狰狞,却没了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他体内那毁灭性的冰火能量,连同侵入的火毒丹气,己经彻底消失无踪!被那狂暴的吞噬力量扫荡得干干净净!虽然经脉依旧断裂多处,脏腑破损严重,骨骼碎裂,神魂黯淡,但那种被不断侵蚀、生机被快速掠夺的致命感,己经彻底消失了!
他不再被冰火能量折磨致死。他现在的状态,更像是一个遭受了严重物理创伤、极度虚弱的凡人。
生机,如同枯木深处萌发的一点嫩芽,在死寂的躯壳里,极其微弱,却异常顽强地…重新燃起!
又不知过了多久。
赵小波的眼皮,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一丝微弱的意识,如同穿越了漫长的黑暗隧道,艰难地回归。
痛…依旧是无处不在的剧痛…但不再是那种混合着能量侵蚀的、焚烧和冻结灵魂的剧痛…而是纯粹的、肉体上的创伤之痛…虚弱…难以言喻的虚弱…仿佛身体被掏空…
他…没死?
赵小波艰难地转动眼珠,试图看清周围。依旧是冰冷的黑暗,刺骨的寒气。他尝试着动一下手指,钻心的剧痛立刻传来,如同无数根钢针在扎。
聚宝盆…他下意识地想感知怀中的聚宝盆。
就在他神识微动的刹那,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猛地从聚宝盆的位置爆发出来,狠狠刺入他微弱的神识!
嗡!
聚宝盆盆壁深处,传来一声微弱到近乎消散、却充满了无尽疲惫和冰冷的哀鸣!整个盆身散发的气息,前所未有的萎靡、死寂!仿佛刚才那一场狂暴的吞噬与修复,耗尽了它最后的本源力量!
赵小波的心猛地一沉!聚宝盆…它的情况…更糟了!它为了救自己…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巨大的愧疚和担忧瞬间淹没了他。
就在这时——
“咳咳…嗬…”角落里传来一阵压抑的、苍老的咳嗽声。那个看守废料仓的老杂役似乎醒了,他摸索着起身,点起了一盏昏暗的油灯。
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寒石室的一角。
老杂役佝偻着身子,颤巍巍地走到赵小波躺着的黑石板旁。他似乎想看看这个被扔进来的“死人”断气了没有。
当昏黄摇曳的灯光落在赵小波身上时,老杂役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圆了!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如同白日见鬼般的惊骇!
“没…没死?!这…这怎么可能?!”他失声惊呼,声音因为震惊而剧烈颤抖!他清楚地记得,昨天这个年轻人被抬进来时是什么惨状!气息微弱得几乎摸不到,浑身是血,伤口狰狞,眼看就要断气!这寒石室阴冷刺骨,他又只给抹了最劣质的寒玉膏…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熬过一夜还没死?!甚至…那伤口似乎…还结了痂?!
老杂役惊疑不定地凑近了些,昏花的眼睛仔细打量着赵小波覆盖着黑硬污壳的身体。突然,他的目光被赵小波脖颈处露出的、没有被污壳完全覆盖的皮肤吸引住了!
在那脖颈侧下方,靠近锁骨的位置,赫然印着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清晰的印记!
那印记如同一个扭曲、抽象的符文,又像是一个被火焰灼烧后留下的烙印,通体呈现出一种内敛而深邃的暗金色!在昏黄的灯光下,隐隐流转着一丝微弱、却带着难以言喻玄奥气息的光泽!
“这…这是…”老杂役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如同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甚至是大恐怖的东西!他猛地后退一步,因为惊骇而剧烈地喘息起来,指着赵小波脖颈处的暗金烙印,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
“枯…枯木…枯木真人的…‘炎心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