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昀平静地看着她。
说出了那个李夏菡替他转达过的。
无比苛刻的条件。
“签了离婚协议,放弃木木的抚养权。宁远传媒,我不仅可以救,还可以把它捧上天。”
他知道,姜晚宁大概率,还是不会答应。
但他必须再次提出。
这是谈判的艺术。先开出一个对方绝对无法接受的最高价,把对方的心理防线,彻底击溃。
然后,再抛出那个你真正想要的、看似“退了一步”的条件。
果然,听到这句话,姜晚宁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一次汹涌而出。
这一次,哭声里,充满了绝望。
“不......木木不行......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只有木木不行......”她哭着摇头,几近崩溃。
宋时昀静静地看着她哭。
这一次,他的眼神,重新恢复了冷静。
那丝因为旧情而产生的动摇,己经消失不见。
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等她哭声稍歇,才抛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既然你这么舍不得木木,”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让步”,“那我们就换一个条件。”
姜晚宁猛地抬头,眼中带着最后一丝期盼。
“把你手里,宁远传媒30%的股权,按照现在的市场估值(几乎为零),低价转让给我。”
宋时昀的目光,锐利如刀。
“只要你签了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明天一早,宁远传媒的危机,就可以解除。”
30%的股权!
姜晚宁的大脑,嗡的一声!
她自己,目前持有公司51%的绝对控股权。
宋时昀,在这之前,在与姜晚宁感情还未破裂时。
手里就握着宁远25%的股份。
如果她再转让30%给他......
那宋时昀的总持股,将达到55%!
公司的实际控制权,将彻底易主!
她姜晚宁,将从宁远传媒的女王,变成一个......给宋时昀打工的。
持股21%的小股东!
这和杀了她姜晚宁有什么区别?!
她一手创立的公司,她视若生命的事业......就这么,拱手让人?
“不......不行......”姜晚宁下意识地拒绝,声音干涩,“这......这是我的公司......”
“是吗?”宋时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个明天就可能申请破产,让你背上数千万债务的公司,你确定,它还是你的资产,而不是你的负债?”
一句话,噎得姜晚宁,哑口无言。
是啊。
她还有的选吗?
不答应,公司破产,她一无所有,还背负巨债。
答应,公司能活下来,但她,将永远失去对公司的掌控。
姜晚宁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自己的老公。
他平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一个最高明的猎人。
耐心地,将自己所有的退路,全部堵死。
最后,只留下一条,看似是生路。
实则是通往他陷阱的,唯一通道。
姜晚宁的心里,充满了苦涩和绝望。
她知道,自己,己经站在了悬崖的边缘。
跳,还是不跳,只在她一念之间。
自己显然己经没有选择了。
她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开始像放电影一样,闪过一幕幕画面。
姜晚宁想起了五年前,宁远传媒刚刚成立的时候。
因为和家里闹了点不愉快。
所以选择自己出来创业。
那是一个只有不到五十平米的小办公室。
连她在内,只有三个员工。
姜晚宁没日没夜地写策划,跑业务,拉投资。
累了,就在办公室的行军床上眯一会儿。
那时候,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男人,雷打不动地。
提着一个保温桶,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她的小办公室。
保温桶里,永远是热气腾腾的、她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
“晚宁,先喝点汤再忙,胃要紧。”
男人一边说,一边笨拙地帮她整理着桌上散乱的文件。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支持。
那个男人,就是宋时昀。
那时候的宁远,是他们共同的“孩子”。
姜晚宁主外,宋时昀主内。她负责冲锋陷阵,宋时昀负责稳固后方。
她也曾笑着对他说:“等公司上市了,我就是董事长,你就是最大的股东老公!”
可后来呢?
公司越做越大,办公室越换越豪华。
她身边的追捧者越来越多,饭局越来越高级。
她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而那个提着保温桶的男人,身影却在她的世界里,变得越来越模糊。
越来越......碍眼。
她开始嫌他没本事,嫌他上不了台面,嫌他不懂自己的雄心壮志。
姜晚宁把他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
把他的爱,当成了束缚。
而现在,这个被她亲手推开的男人。
要用姜晚宁最看重的方式,拿回他的一切,甚至......更多。
“怎么,很难选吗?”
宋时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他缓缓走到酒柜旁,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加了两块冰球。
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没有问姜晚宁要不要喝。
宋时昀自顾自地,端着酒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背对着姜晚宁,俯瞰着脚下的万家灯火。
“宋时昀......”姜晚宁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一定要这样吗?我们......我们毕竟......”
她想说“毕竟是夫妻”,但这两个字,她己经没脸再说出口。
“毕竟什么?”宋时昀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外,淡淡地反问。
“毕竟......我们还有木木。”她只能拿出这最后一张牌。
“对,我们有木木。”
宋时昀转过身,这一次,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所以,我才给了你第二个选择。否则,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
他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姜晚宁最后的伪装。
是的。
自己现在,一无所有。
“30%......太多了......”姜晚宁做着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我把公司给你,我......我不甘心......”
“不甘心?”宋时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轻笑了一声,一步步,重新走到她的面前。
他身上的压迫感,随着他的靠近,变得越来越强。
“你为了沈景行,把宁远搞得乌烟瘴气的时候,想过我的不甘心吗?”
“你为了那个小白脸,在我生日那天,弃我而去的时候,想过我的不甘心吗?”
“你为了你那可笑的事业,一次次忽略木木,让她在幼儿园里,成为唯一一个没有妈妈陪伴的孩子时,你又想过木木的不甘心吗?”
他每问一句,姜晚宁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姜晚宁,收起你那廉价的不甘心。”
“你今天所承受的一切,都是你过去种下的因。现在,只是到了结果的时候。”
客厅瞬时间安静下来。
良久,姜晚宁缓缓开口。
“好,我答应。”
说完。
姜晚宁瘫坐在沙发上,仰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的水晶灯。
自己怎么把生活搞的那么糟糕的。
明明前几年,我才是那个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啊。
为什么!
姜晚宁在心中呢喃,仿佛想探寻出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