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足以撕裂九天、崩碎大道的恐怖杀意，携着九尾天狐的无上神威，己经冲至秦苍澜的面前。
空间在寸寸湮灭，法则在哀嚎中断裂。
那冰蓝色的利爪，距离秦苍-澜的眉心，己不足三寸。
秦苍澜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柳如烟那双猩红凤眸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就在这时，她薄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像一柄无形的九天神锤，精准地砸在了柳如-烟即将失控的神魂之上。
“难道，这就是妖帝的诚信么？”
她的语气没有嘲讽，没有讥诮，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质问。
“如果，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无法满足……”
秦苍澜的目光，穿透了那狂暴的妖力，首视着柳如烟的灵魂深处。
“那么，朕是否可以认为，妖帝陛下，根本就不想合作了？”
轰！
柳如烟的脑海，仿佛被这几句话，强行劈开了一道理智的裂缝。
合作。
复仇。
清寒。
小九。
那只缭绕着毁天灭地气息的利爪，在距离秦苍澜眉心一寸的地方，骤然凝固！
狂暴的妖力洪流，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堤坝，在她身后疯狂翻涌、咆哮，却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柳如烟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那不是恐惧，而是压制。
是将足以毁灭一方世界的滔天怒火，硬生生塞回自己胸膛的巨大痛苦与反噬！
她死死地盯着秦苍-澜，那双眸子里的血色，在与冰蓝色的理智疯狂交战，最终，一点一点，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比万年玄冰更加刺骨的寒意。
“噗——”
一口金色的妖帝之血，顺着她的唇角，缓缓溢出。
强行收回即将发出的全力一击，饶是她这般修为，也受到了不轻的内伤。
但她只是漠然地抬手，用手背拭去了那抹血迹。
身后那遮天蔽日的九条巨尾，光芒尽敛，缓缓垂落，恢复了原状。
荒原之上，再次恢复了死寂。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你，换一个。”
柳如烟转过身去，背对着秦苍澜，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
她不敢再看秦苍澜的眼睛。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真的杀了她。
“小九还太小，如何能嫁人？”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及的疲惫。
“别说我不同意。”
“若是清寒……若是她母亲还在，怕是会与我，当场绝交。”
提到苏清寒，柳如烟的肩膀，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那句话，既是说给秦苍澜听，也是在告诫她自己。
她不能辜负挚友的托付。
秦苍澜看着柳如烟那孤高而决绝的背影，深邃的眼眸里，一抹洞悉一切的锐光，一闪而过。
她当然知道这个提议，柳如烟绝对不可能答应。
她就是要用这最不可能的条件，去刺破柳如烟所有的伪装，去看清她最真实的底线。
去看清，这头骄傲的九尾天狐，为了那个孩子，到底能隐忍到何种地步。
如今看来，结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
秦苍澜在心中冷笑。
果然，再强大的帝王，一旦有了软肋，便有了可以被掌控的可能。
她要的，从来就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联姻。
那有什么意义？
随便找个旁支王族，送过来当个质子？那种脆弱的盟约，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她要的，是能彻底拴住柳如烟这条疯狐的锁链！
是要让她在未来任何一个想要反悔、想要背刺自己的瞬间，都会因为那个孩子而投鼠忌器！
小九，就是那条最完美的锁链。
今日，柳如烟拒绝了。
但没关系。
种子，己经种下。
秦苍澜很清楚，这盘棋，急不来。
来日方长。
她总有办法，让柳如-烟心甘情愿地，将那唯一的软肋，送到自己的手上。
思及此，秦苍澜的内心，那股因皇弟之死而产生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暴戾与悲恸，竟被这种掌控一切的，暂时压了下去。
她享受这种感觉。
享受将宿敌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
“既然妖帝陛下如此为难，此事，可以暂且不提。”秦苍澜的语气恢复了帝王的雍容与大度，仿佛刚才那个提出荒唐要求的，不是她一般。
她的话锋，却陡然一转。
柳如烟听出了她话中的松动，心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稍稍一松，她冷冷地开口，发起了反击。
“那么，你们人族，又打算出谁？”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想必，朕提出的要求，不会让人皇陛下为难吧？”
秦苍-澜的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微微一滞。
她漆黑的眼瞳深处，那刚刚被压下去的悲凉，再次翻涌了上来，这一次，却被她巧妙地化作了一种坦然的无奈。
“想必妖帝陛下，也很清楚。”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与伤感。
“朕唯一的皇弟，己经不在了。”
“人族皇室嫡系，再无男丁。”
“如果妖帝陛下不介意的话，朕可以从旁支远亲中，为你挑选一位品貌俱佳的君子，你看如何？”
空气，再一次凝固。
柳如烟猛地转过身，冰蓝色的凤眸，死死地锁着秦苍澜那张写满了“坦诚”的脸！
这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
一股比刚才被触及逆鳞时，更加冰冷、更加彻骨的寒意，从她的尾椎骨，一路炸上了天灵盖！
好！
好一个秦苍澜！
好一个铁血无情的人族女帝！
这算盘，打得真是震天响！
柳如烟在心中，几乎要把自己的银牙咬碎！
她先是用“九幽轮回印”的线索，将自己引来。
再用她皇弟的死，来营造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假象，麻痹自己，让自己以为双方有了共同的悲痛，可以成为平等的盟友。
然后，她便图穷匕见！
她张开血盆大口，一开口，就要自己心尖尖上最宝贵、最柔软的那块肉！
她要小九！
而在自己拼着内伤，强行压下怒火，理智地拒绝之后，她又摆出一副“为你着想”的大度模样。
轮到她自己付出筹码时，她却轻描淡写地告诉自己，她最重要的筹码，己经没了！
她只能给你一个无关紧要的，从旁支里随便挑出来的替代品！
这是何等的算计！
这是何等的无耻！
她秦苍澜，要用一个无足轻重的旁支子弟，来换取她柳如烟唯一的逆鳞，唯一的软肋，未来妖族的继承者！
她这是要自己拿整个妖族的未来，去换取她人族一个微不足道的“诚意”！
这哪里是合作？
这分明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不平等的掠夺！
从头到尾，自己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悲伤，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妥协，都成了秦苍-澜棋盘上，一颗被算计得明明白白的棋子！
“你……可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