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不斜视地走向竹林更深处,仿佛真的要去寻找那位“兄长”,只留下溪水潺潺,和竹影深处那抹无声勾起、带着无尽玩味弧度的唇角。
蒙绾在前方不远处牵着马:“墨姑娘?我在这边等你。”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墨染身后那片竹影下无声的交流,满心欢喜地以为即将为恩人兄妹提供帮助。墨染应了一声,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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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蒙绾的热情引领下,三人一马步行(在“病态”的妖玥被要求骑马,无果后)朝着上郡军营的方向行进。蒙绾与墨染并肩走在前面,蒙绾牵着马,脸上是劫后重生的轻松和找到了帮助恩人方法的欣喜,不时低声与墨染说着些上郡的风土人情,试图让这位看起来有些冷淡的救命恩人放松些。墨染只是淡淡应着,玄冥面具遮掩了所有情绪,目光沉静地扫视着前方的地形。
不久,一座壁垒森严、旌旗招展的巨大军营便出现在视线尽头。拒马、壕沟、林立的箭塔,以及那空气中隐隐弥漫的、混杂着汗味、皮革味和马粪味的独特气息,无不昭示着此处是帝国的边陲雄关。越是靠近军营正门,那股汇聚了千军万马阳刚肃杀之气的场域便越发强烈,如同无形的铜墙铁壁,压迫着一切非人的存在。 当守门的锐士看到蒙绾时,脸上立刻露出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但当他们的目光扫到蒙绾身后的墨染,以及……那个站在墨染斜后方一步之遥、刚刚显出身形的紫发男子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凝固,随即爆发出本能的警惕!
那男子身形修长挺拔,穿着一身样式古朴、看不出材质的月白色深衣,衣料仿佛流淌着冷玉的光泽,在这尘土飞扬的军营前显得格格不入。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如瀑般垂落至腰际的长发——并非纯紫,而是如同被泼了浓墨般,自鬓角向下大半化作纯粹无光的墨色,却在发尾收束处,诡异地晕染开深邃妖异的深紫。他面色是一种缺乏血色的苍白,五官俊美得近乎虚幻,却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与寒意。那双眼睛,更是惊心动魄——紫眸深邃如漩涡,眸底深处却浮动着一缕细如发丝、却又清晰异常的暗紫色魔纹,如同活物般微微游弋,为他那非人的俊美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邪异和危险气息。
他周身散发的气场,并非血腥杀气,而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冰冷到极致的漠然与深不可测,仿佛不是走入军营,而是在巡视一片荒芜的死地。 “警戒!” 守门锐士的厉喝伴随着刀剑出鞘的刺耳摩擦声响起!数柄闪烁着寒光的戟戈瞬间封住了军营入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死死锁住妖玥,那强大的、千军集结的阳刚煞气如同无形的山岳,狠狠朝着妖玥压去! 墨染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在那军营至阳煞气的压迫下,妖玥体内蛰伏的神魔之力仿佛受到了强烈的挑衅,发出一丝细微却极端狂暴的悸动!他眼角那缕魔纹骤然变得清晰,紫眸中掠过一丝冰冷却压抑的杀意。空气仿佛凝固了数息。
“住手!不得无礼!”蒙绾急忙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挡在妖玥身前,俏脸含霜,对着那些如临大敌的锐士斥道,“这是我救命恩人的兄长!莫要惊吓了贵客!”
“救命恩人?”领头的一位军侯显然认得蒙绾,脸上惊疑不定,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妖玥,充满忌惮,“绾绾,此人……” 妖玥身上那非人的气息太过明显,绝非寻常“病人”可比。 蒙绾心知解释不清,索性加重了语气:“他确有沉疴旧疾在身,故而气息冷冽些罢了!墨姑娘救了我的性命!我为报恩将他们兄妹请回军营安置,诸位难道要拦我?速去通报我丈夫和父亲,就说我有要事相告!”她搬出了蒙恬和扶苏,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那军侯见蒙绾态度强硬,加上她提及“救命之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敢强拦。他朝旁边一个士卒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转身飞奔入营通报。只是拦在门口的刀戟虽稍稍撤开些许,锐士们紧绷的神经和警惕的目光却丝毫未减。
场面一时僵持。 就在这时,一首静默无声的妖玥,忽然极轻微地皱了一下眉,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似乎瞬间涌上一丝极其不正常的病态红晕,随即又被更深的青白取代。他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晃,仿佛是承受不住这军营的肃杀之气,又像是那传闻中的“旧疾”不合时宜地发作了一下。 一首暗中关注他的墨染立刻上前一步,稳稳地、不着痕迹地扶住了他的手臂。隔着衣料,妖玥的手臂冰凉而坚实,哪有半点病弱的样子?但墨染的声音却恰到好处地响起,带着一丝忧虑:“兄长,你可还好?”她的语气自然,充满了对兄长的关切。 妖玥偏过头,紫眸瞥了一眼扶在自己臂上的那只手,目光冰冷依旧,却并未挣脱。
他甚至配合地微微咳了一声,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从深渊传来的虚弱感:“……无妨,此地……气息不稳罢了。”这简短的话语,再配合他那瞬间显露的、如同白瓷般脆弱的气色和墨染及时搀扶的姿态,竟神奇地将他身上那过于凌厉的邪异气息暂时压下几分,勉强套回了“体弱多病”的病秧子外壳。 这番作态落在锐士眼中,虽依旧半信半疑,但那过于首白的杀气却收敛了不少。毕竟,再怪异,也似乎……确实是个“病人”?
不多时,营内传来一阵急促却沉稳的脚步声。只见一位身披玄甲、身材魁梧、面容刚毅威严的中年将军在一队亲卫的簇拥下大步流星走来,正是蒙恬!他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位身着素色深衣、气质儒雅沉稳却难掩忧色的年轻公子,正是对沙丘之事一无所知的公子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