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手握紧了他冰凉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如果注定要失去……那我宁愿在失去之前，去试试看！试试看能不能……能不能救下一点什么。不是为了什么神帝碎片，不是为了什么宿命……”她顿了顿，声音轻而重地落下，“是为了那些还没被黑暗吞噬的光，为了……不让你用命换来的那一点可能，白白浪费掉。”
她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妖玥胸口，仿佛要触碰那枚被他收起的残破花瓣：“而且……你说要带我走，可是妖玥，如果你看到的未来是真的，如果我真的变成了那样……躲到哪里，不都一样吗？魔气能渗透冥界，又怎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妖玥的身体猛地一震，紫瞳中的风暴仿佛被这句话瞬间冻结。是啊……如果她最终会变成那无情的神祇，那这天地间，又有何处是真正的避风港？他所谓的“安全”，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幻梦。
“与其坐等黑暗降临，或者任由自己……变成怪物，”墨染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那是绝望淬炼出的勇气，“不如……我们一起，去跟它斗一斗！你保护我，就像以前一样……但这一次，我们不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活！”
竹林里的风沙似乎也安静了片刻。妖玥深深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在自己怀中崩溃大哭，此刻却挺首了脊梁，眼中燃烧着比琥珀更璀璨光芒的少女。那份固执的偏执和冰冷的恐惧，在她清澈而坚定的目光注视下，如同被投入熔岩的寒冰，开始缓慢地消融、沸腾。
他眼底翻涌的紫黑色风暴渐渐平息，那扭曲的疯狂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取代——是震撼，是刺痛，是无奈，最终……化为一丝带着血腥气的温柔和认命般的决绝。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重新将墨染拥入怀中。这一次，不再是那种近乎毁灭的紧箍，而是一种带着沉重誓约的守护姿态。他低下头，冰冷的唇轻轻印在她带着泪痕的额角，如同烙下一个无声的封印。
“……好。”一声低沉到几乎散入风中的回应，却重逾山岳。紫瞳深处，那抹属于偏执守护者的火焰并未熄灭，只是悄然转变了方向，锁定了更遥远也更危险的战场。
“我的小殿下……”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奇异的磁性，却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丝沙哑的暖意和不容置疑的坚定，“即便你要去的地方，是地狱。我也陪你，踏平它。”
竹影摇曳，沙尘低语。这荒凉的人间一隅，两个从冥界血火中走出的灵魂，背负着各自的伤痕与重担，在短暂的崩溃与对峙后，终于锚定了共同的方向——面向那烽火狼烟，背靠彼此，踏上了那条荆棘遍布、却不容回头的救世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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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将沙丘行宫斑驳的宫墙染成一片诡异的橘红。风卷着塞外的黄沙，呜咽着穿过空旷的殿宇回廊，带来一股沉闷压抑的死亡气息。墨染和妖玥的身影如同两道融入暮色的幽影，悄无声息地潜行在阴影之中。而妖玥本身的气息则如同深潭古井，冰冷沉寂，与这片弥漫着阴谋与死气的宫苑格格不入，却又完美地隐藏其中。
“就是那里。”妖玥的紫瞳锁定了前方一座守卫森严却透着诡异静谧的偏殿。强大的神识让他轻易穿透了凡俗的阻隔，殿内压抑的密谈如同冰冷的毒蛇般钻入他的感知。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李斯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在赵高的脸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将他本就阴鸷的五官拉扯得如同地府恶鬼。
“丞相，”赵高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是先前那种刻意压低的密语，“事己至此，犹疑便是死路！” 他向前逼近一步，那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李斯。李斯只觉得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顺着脊椎爬升，冻结了他的血液，让他如坠冰窖，牙齿不受控制地微微打颤。
“想想你的家人，”赵高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冰冷滑腻地钻进李斯的耳膜，“咸阳城中的府邸，你那聪慧的幼子……还有你李氏满门的荣辱兴衰。扶苏公子……”他刻意停顿，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仁厚？呵，他一旦继位，你李斯，这位崇尚严刑峻法、主张焚书坑儒的丞相，还能施展你的抱负吗？你毕生所追求的法家理想，你辅佐陛下横扫六合的宏图伟业，都将化为泡影！”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钢针，精准地刺入李斯内心最深的恐惧——对家族倾覆的恐惧，对理想被践踏的恐惧，对自身政治生命终结的恐惧。
他额头的冷汗汇聚成珠，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细微却惊心动魄的声响。他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那是理智在疯狂呐喊，想要驳斥这荒谬的威胁，想要坚守臣子的最后底线。 然而，一股更强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力量，如同无形的枷锁，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压制着他所有的反抗意志。他眼中的挣扎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闪烁着，那是属于李斯本人的、对皇权、对律法、对自身信念的最后一丝坚持。
“陛下遗命在此！”赵高猛地提高了声调，那金属般的嘶鸣几乎要刺穿耳膜！他枯瘦的手掌如同鹰爪，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阴风，将一卷明黄的帛书“唰”地一声在李斯眼前抖开。帛书上，那方象征着至高皇权的朱红玉玺印记，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猩红得如同刚刚泼洒的鲜血，散发着一种腐朽、不祥的气息，仿佛封印着来自九幽的诅咒。 “赐公子扶苏……”赵高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死寂，如同宣读着地狱的判词，“……自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