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做玉米粒还是做苞米
费欧拉发誓,这一辈子,己经很久没这么丢脸了。
马炅炅嘴巴上对工作各种抱怨,每天吐槽都是世界五百强,市值万亿集团在有计划、有目标、有针对性的整她一个小虾米。具体表现和证据就是:集团总往她身边定时、定向、定点投放各种猪头三一样的人和猪头三一样的工作;她就是集团最肮脏猪窝里,最累的那个猪倌。
但每次真正干起活来,马炅炅也真是能把带护翼的护垫当止血脚垫用的猛女一枚。
一如当年警校训练期间的不服输。
共和国能发展到今天,国企能撑起民族的脊梁,马炅炅这些最不起眼的国企螺丝钉,是最苦最累最爱抱怨,也是最可亲可近最可以欺负的一群卑微牛马。
费欧拉觉得丢脸,是当马炅炅她脱掉钩子运动鞋,脱掉带血丝的棉袜,把脚泡在水桶里时,脚底的脓疱和伤口,被水咬的吱哇哇疼。
费欧拉捂脸,马炅炅这样不顾淑女形象的哀嚎,着实丢人。
费欧拉也捂脸心疼,这怂娃子咋那么不惜命,少了你跑出来的那几条线,你们几万亿的大集团也倒闭不了~!
操3000万的心,赚3000块的命~!
费欧拉又是心疼又是丢脸,神色复杂的看着老马。就连安排给费欧拉的女技师,也停住动作,看马炅炅的女技师在尴尬。
等这头倔驴,嚎了好一会儿,首到马炅炅长“嘶”了一口气。
费欧拉知道,她回魂了。熟悉的老马,刚被疼痛夺舍了的神魂,应该逐渐抢回了老马的肉身。
两个女技术,也总算可以开展正常服务。
老马顾不上费欧拉,她坐起来,对着自己服务的技师问:“小龙呢?他今天休息?”
“没啊,在班上呢。”
“那。。。”老马还要再问。
费欧拉忍不住了,“小龙是谁?女技师是我特意点的,我要求的~!我要的两个‘女技师’~!!!”
马炅炅好像被抽掉了最后的灵魂,刚抢回来的肉身又被当做一座废弃躯壳。她瘫在按摩床上,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无可恋。
老马似乎眼角有泪:
“费欧拉,你个仙人板板;老娘就靠晚上跟小帅哥说两句话回回血,你还给老娘安排个女技师,你不是好人呐~!”
包间里,两个按摩的大姐拼命忍住,费欧拉老脸一红:
“老马,你这么说就不地道了。我哪知道啊,要不,我给你换了去~!”
老马摆摆手:“算啦,都不容易,我们都是苦命的打工人,牛马何苦为难牛马。。。”
“。。。”费欧拉一时气结,不知道说什么好。
“费欧拉,你有吃的没,我从中午到现在,一口没吃,我胃疼。”
“我这有杯奶茶,等你的时候,我买了点糖炒栗子垫吧肚子,你对付吃点。”费欧拉把自己的小零食递给马炅炅。
按摩的阿姨说:“我们这有免费的茶水和小糕点,两位要吗?”
马炅炅从躺椅弹射坐起来:“为什么我来那么多次,都没人给我说过,你们店也有吃的?”
费欧拉今晚,脸丢的够够的了,她伸手,把马炅炅拽倒在按摩椅上:
“还不都怪你自己,我看你八成来这,就只顾着和小帅哥聊天了。人家肯定也只想忽悠你办卡,我看啊,谁也怪不得谁~!!”
两个按摩阿姨侧过脸,死命忍住。她们都是经过专业的训练,客人间的对话,不问到自己,是绝对不能插话。她们也一般也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马炅炅也没了胃口,拽起费欧拉递过来的奶茶,她盯着奶茶吸管:
“操,费欧拉,你又咬吸管,这吸管被你咬成这怂样,你恶心不恶心?!”
费欧拉脸色如常:“不恶心啊,我也没想过给别人喝,是你非要喝我的。我要知道你要喝我的奶茶,我就不咬了。”
马炅炅深吸了好几口气,闭眼吸了一大口,狠狠把奶茶放在柜子上。
她还是不得劲,又用手在胸口顺了好一会气,才再次问道:
“你这是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了?非要着急忙慌求见本尊?是你师傅又被那个妖魔鬼怪抓走了?你这泼猴,才来找本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来了?”
两个生来朴实的按摩师有点麻木了。眼前她俩服务的这俩货,就没一个脑回路正常的。
费欧拉不搭理马炅炅。自己闭着眼睛,一会指挥女技师大力点,一会又指挥“轻点、轻点。”
一双小脚,轻轻重重,几乎就不容许技师用一个力度去摁。
服务马炅炅的女技师,只是因为自己性别女,被马炅炅嫌弃。
服务费欧拉的女技师,却因为摸不准费欧拉足底这15个穴位60个区域,到底需要多大力度,不断根据费欧拉的吆喝,反复修正自己输出的力道。
刚还心里嬉笑同伴碰到不好伺候的女顾客,现在才知道,小丑竟然是她自己。
福兮,祸所伏。按摩店墙上挂着一幅老祖宗老子留下的阴阳太极图,无时无刻,依旧在教育后人们“做人”。
见费欧拉专心按摩,闭口不说事;马炅炅默契的知道应该是不好开口或者不知道怎么开口,看到费欧拉在专心享受的样子,马炅炅也熄了心思,专心享受起来。
俩人从按摩店出来,在路边一个小排档坐下。两瓶下去,费欧拉才把今天老沈要加价2000块,收买她去卖命的事说了。
马炅炅撸了一串,最后一口大肥油,“呸”吐在纸巾上。她擦了擦嘴:
“你现在是总裁办的人。只需要听老总一个人的。按你说的,除了老板,谁也不能管你。
现在,你早上能送娃,晚上随意,想接娃就去接娃。随时抽半天时间去开家长会。而且,你的职级比‘总监’还高了半级,在公司很靠前了。
可那个沈总挖你过去以后,最多也就只是给你一个‘销售组长’;你现在收入上旱涝保收,过去就要背压死人的KPI,还不能接送娃,你能接受吗?
在一个。你也说,你们是专业型很强的行业,咱什么学历什么跟脚,咱自己清楚,跌打损伤或许知道点儿;但正经的医疗行业,咱是真不懂啊~!
你也说,之前的开单都是好运气,万一你过去后,运气没那么好,你拿什么拼人家十几年的专业知识和人脉?就连你们老板和这个沈总,不就是师兄弟关系吗?这还不明显?这个圈子,很讲究师承人脉圈子文化盛行。”
看到费欧拉似乎还有点拿不准,老马换了个问题:
“对了,单就职级来说,你们单位有几个‘总监级’的?这个岗位含金量大吗?”
费欧拉想了想:
“最多也就5、6个吧,公司现在总共也就40来人,‘总监’还是有点含金量的。就像我之前那个广告公司,推开会议室,10个阿猫阿狗就能挂8个总;这个公司不太一样。官帽子还算挺值钱。我们老板信奉什么Less Is More。公司并没有摊大饼。很多领导都是一人多职、一人多岗。”
马炅炅给了一串烤玉米粒给到费欧拉:
“我记得,我小时候,我们那,这种苞米,一烤就是一整根的,一块钱就能买一大包苞米。
现在呢,放到烤串店,只这么小小的一排,一串就要卖2块。
放在我们延安,这是粗粮,论根卖,论斤称,但放到长安的烧烤店,就论排了。”
费欧拉最后也没去销售部。沈从容也没再次邀请过费欧拉,只是进出公司,碰到费欧拉,不再是高冷的面若寒霜,而是将费欧拉视作他销售部小弟小妹一样,都会温和热情的打招呼。
费欧拉在偷偷松了口气之余,也在叹息,是不是自己又错过了什么天大机缘,放弃了登天之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