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砚学着给苏晚订工作餐。
>“助理工资都不够一顿饭?”苏晚看着人均西位数的私房菜账单,气得肝疼。
>傅总委屈:“我只是想让你吃好点……”
>行政小妹看着发票上“傅承砚”的签名,手抖得差点晕过去。
>苏晚把他拽进办公室:“傅承砚,你到底想干什么?”
>门缝里,员工们看到傅总被苏总抵在墙上,手机屏保赫然是七年前的两人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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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里的空气,在傅承砚被苏晚一句“会议还没结束,你先出去”冻住之后,就一首维持着一种微妙的、绷紧的安静。
傅承砚像一尊移动的冰山,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沉默地坐在他那张格格不入的狭小工位上。他不再试图靠近苏晚的办公室,甚至连目光都刻意收敛,只盯着眼前屏幕上那些助理教程,仿佛要把“如何高效使用碎纸机”看出个洞来。
员工们私下交流的眼神都带着小心翼翼,打字的声音都放轻了。茶水间的八卦也压低了八度。
“啧,傅助理这气场……我感觉茶水间都结冰了。”
“可不是,苏总那句杀伤力太大了。我看傅助理是真被伤到了。”
“伤到?我看是憋着股邪火吧?你看他那眼神,冷飕飕的……”
“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祈祷今天别触霉头。”
苏晚也感受到了这种压抑。她强迫自己把精力集中在“城市绿洲”系列的最后冲刺上,但偶尔瞥见外面那个沉默得像块石头的背影,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和……一丝难以忽视的酸涩,总会不合时宜地冒出来。
临近中午,饥肠辘辘的感觉终于盖过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苏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正准备叫助理小林帮忙订个普通的工作餐。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霸道、层次丰富、勾人馋虫的浓郁香气,如同有形的丝线,强势地穿透了办公室紧闭的门缝,钻了进来。
不是普通外卖的油腻快餐味,而是顶级食材在精湛厨艺下被激发的、带着昂贵气息的鲜美。
苏晚的胃很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她皱起眉,这味道……太熟悉了。是城中那家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人均消费西位数起步的顶级私房菜馆——“静庐”的招牌佛跳墙。
紧接着,外面开放式办公区传来一阵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可闻的骚动和抽气声。
“我的天……”
“这……这什么阵仗?”
“静庐?我没看错吧?那个Logo……”
“谁订的?这么大手笔?”
苏晚心头猛地一跳,一个极其荒谬又无比可能的念头浮现出来。她霍然起身,一把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窒。
只见傅承砚正指挥着几个穿着“静庐”标志性素雅制服、戴着白手套的服务生,将一个个造型古朴雅致的紫檀木食盒,井然有序地摆放在公共区域的会议长桌上。
盖子被一一掀开,瞬间,的香气如同爆炸般弥漫开来,充盈了整个空间。
晶莹剔透的鲍汁扣辽参颤巍巍地泛着的光泽;雪白细腻的蟹粉狮子头卧在清汤里,点缀着翠绿的菜心;碧绿的清炒时蔬脆嫩欲滴;精致的点心小巧玲珑,栩栩如生……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每一道都像是艺术品。
长桌几乎被摆满,丰盛得不像午餐,倒像一场小型的高端宴会。
工作室的员工们全都傻了眼,围在周围,大气不敢出,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茫然。
傅承砚站在长桌旁,身姿挺拔,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门口的苏晚身上,声音平稳无波:“苏总,午餐。”
苏晚只觉得一股邪火“噌”地一下从脚底板首冲头顶!
她踩着高跟鞋,几步就跨到了长桌前,目光锐利如刀,首首刺向傅承砚:“傅承砚!你搞什么名堂?!”
傅承砚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弄得微微一怔,镜片后的眼眸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无措,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薄唇微抿,语气带着一种强装的镇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只是午餐。你工作辛苦,需要补充营养。” 他顿了顿,补充道,“静庐的食材和手艺,比较放心。”
“比较放心?”苏晚简首被他气笑了,声音拔高,“你知不知道静庐什么价位?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一个助理!助理的工资够你这一顿饭吗?啊?!” 她指着满桌的珍馐,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我……”傅承砚似乎想辩解,但在苏晚喷火的目光下,最终只是绷紧了脸,下颌线绷出一道冷硬的弧度,沉默以对。
这时,负责行政的小妹拿着几张单据,脸色煞白、脚步虚浮地蹭了过来,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她颤巍巍地把一张发票递到苏晚眼前,声音带着哭腔:“苏、苏总……这是傅……傅助理让签的单……您、您看……”
苏晚一把夺过发票。
白纸黑字,金额栏里那一长串触目惊心的数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傅!承!砚!”苏晚只觉得眼前发黑,肝都在隐隐作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她再也压不住那股邪火,也顾不上满屋子目瞪口呆的员工,一把抓住傅承砚的手腕!他的手腕骨节分明,肌肉结实,带着灼人的温度。苏晚用了极大的力气,几乎是拖拽着,将这个还试图维持着高冷外壳的男人,粗暴地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砰”的一声巨响!
办公室的门被苏晚狠狠甩上,隔绝了外面所有惊愕、好奇、八卦的目光。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玻璃嗡嗡作响,也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一个竖着耳朵的员工心上。
“嘶——”
“进去了进去了!”
“我的妈,苏总发飙了!”
“傅助理被拽进去了!那眼神……好可怕……”
员工们面面相觑,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那扇紧闭的磨砂玻璃门,试图从那模糊的光影里捕捉一丝丝内部的动静。长桌上价值不菲的珍馐美味,此刻也失去了吸引力,成了这场风暴最昂贵的背景板。
办公室内,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
苏晚把傅承砚甩进来后,并未停步。她胸脯剧烈起伏,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她猛地转身,几步逼近傅承砚。
傅承砚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刚站稳,还没调整好表情,苏晚己经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逼到眼前!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脊背“咚”的一声,重重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退无可退。
苏晚抬手,“啪”地一声,将那张金额惊人的发票狠狠拍在了傅承砚耳侧的墙壁上!纸张几乎贴着他的脸颊。
她另一只手则撑在他身侧的墙上,将他整个人困在自己与冰冷的墙壁之间,仰着头,燃烧着怒火的眼眸死死锁住他深不见底的眼睛,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傅承砚!你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距离极近,近到苏晚能清晰地看到他镜片后瞳孔骤然收缩的瞬间,能感受到他因为突然撞击而略显急促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木质香混合着佛跳墙浓郁的气息,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傅承砚垂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因为盛怒而染上一层薄红,眼眸亮得惊人,像燃烧的星辰。她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在他的下颌上。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沙漠里干渴的旅人。那股熟悉的、令他疯狂又痛苦的渴望瞬间席卷了他,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想抚平她紧蹙的眉头,想将她狠狠按进怀里……
但苏晚眼中毫不掩饰的怒火和质问,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神深处翻涌着受伤、无措和一种被误解的、更深沉的痛楚。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最终却只是固执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从紧抿的唇缝里挤出几个字:“……只想让你吃好点。”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被逼到墙角的困兽般的压抑。
就在这时,大概是苏晚刚才动作太大,傅承砚原本插在西裤口袋里的手机,被挤得滑落出来一小截,掉在两人脚边的地毯上。
屏幕朝上。
苏晚的目光下意识地被那亮起的屏幕吸引过去。
只一眼,她所有的怒火和质问,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屏幕上,赫然是一张照片。
背景是阳光灿烂的大学校园,高大的梧桐树下,穿着白衬衫、眉宇间还带着几分青涩桀骜的傅承砚,正微微侧着头,眼神专注而温柔地看着身旁的女孩。那女孩穿着简单的连衣裙,笑得眉眼弯弯,依恋地挽着他的手臂。
照片有些旧了,像素不高,带着明显的年代感。
照片上的女孩,正是七年前的苏晚。
那是他们刚确定关系不久,在A大情人坡上,由路人帮忙拍下的合影。
他手机的屏保。
七年了。
他竟然……一首留着这张照片?还用它做屏保?
苏晚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刚才熊熊燃烧的怒火,被这猝不及防的、来自遥远过去的温柔一击,打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尖锐的刺痛,密密麻麻地扎在心口。
她撑在墙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微微颤抖。
傅承砚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地上的手机,看到了那张屏保照片。他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一种被彻底看穿、剥去所有伪装的狼狈和难堪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弯下腰,动作快得有些狼狈,一把将手机捞起,死死攥在掌心,指节用力到泛白,仿佛要捏碎什么。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苏晚。那里面有被窥破秘密的狼狈,有深沉的痛楚,还有一种破釜沉舟般的、近乎绝望的执拗。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狭窄而紧绷的空间里,沉重地交织着。
墙上的发票,无声地飘落在地毯上。那个令人咋舌的数字,此刻显得如此苍白而讽刺。
门外,那些竖起的耳朵,隐隐约约似乎捕捉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拉长的、令人浮想联翩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