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座工厂的。
他坐进自己那辆奔驰S级的后座，司机问他去哪，他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地坐着，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个人偶清脆悦耳的问候声，眼前全是那台黑色机器人操作工业母机的超现实画面。
骗局？戏法？
不。
那是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的，名为“真实”的力量。
他终于意识到，华影、光腾、天盛……他们这群自诩为行业顶端的资本，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以为自己是在投资一部电影，所以他们讨论票房，分析市场，计算回报率。
可陆离，他根本就不是来拍电影的。
他是来创造现实的。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李思明惨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双手，大气都不敢出。过了足足五分钟，李思明才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猛地抽了一口气，用一种嘶哑到变形的声音，抓起了电话。
“接通董事长……立刻！马上！”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董事长！立刻终止所有针对次元影业的常规评估流程！立刻！把合作等级，给我调到最高！不是战略合作，是最高战略合作！动用集团的一切资源，不计任何代价，满足他们的一切需求！我们投资的不是一家公司，我们投资的是下一个时代！”
……
外界的波澜，丝毫没有影响到次元影业内部的节奏。
五亿资金的注入，让陆离有了充足的底气。他决定趁着峰会的热度还未消散，正式官宣《黑塔篇》的演员阵容，以回应外界日益高涨的好奇与期待。
当晚八点整，沉寂多日的“次元影业”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全新的动态。
没有华丽的宣传海报，没有煽情的文案，只有一张极简的黑底白字图。
【电影《崩坏：星穹铁道·黑塔篇》项目启动】
【领衔主演：卡芙卡】
【技术总监：银狼】
【道具监督：克拉拉 & 史瓦罗】
微博发出的瞬间，守在屏幕前的数百万网友，集体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一秒，两秒，三秒……
然后，评论区炸了。
“？？？我他妈首接一个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这啥玩意儿？”
“领衔主演卡芙卡，这个我懂，毕竟是预告片女主。可后面那俩是什么鬼？技术总监？道具监督？这是演员表还是公司组织架构图啊？”
“笑死，我宣布这是年度最离谱的官宣。人家官宣都是男女主、男女配，你家官宣首接上幕后人员？还他妈放在主演阵容里？”
“我猜这又是次元影业的营销噱头！银狼、克拉拉、史瓦罗，估计都是虚拟人设，用来保持神秘感的。不然你告诉我，道具监督怎么演戏？用扳手演吗？”
“楼上的，有没有可能，史瓦罗才是真·男主，机器人演的，所以是道具监督？（狗头保命）”
网友们的插科打诨和迷惑发言，迅速将这条微博推上了热搜。但与普通网友的看热闹不同，专业的影视媒体和评论人，则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国内最知名的电影杂志《光影前线》的官博，很快发表了一篇评论文章：
【闻所未闻的官宣：次元影业对行业规则的漠视与挑衅】
文章指出，将幕后职位与“领衔主演”并列，这在世界电影史上都绝无仅有。这不仅仅是一次特立独行的营销，更是对整个影视行业百年以来形成的，对台前幕后分工尊重的既定规则的公然漠视。文章最后不无忧虑地表示，一个不尊重规则的搅局者，究竟会给行业带来革新，还是带来灾难，尚需时间检验。
一时间，舆论风向再次变得微妙起来。大部分人依旧沉浸在次元影业带来的震撼中，但一些理性的、质疑的声音，也开始悄然滋生。
就在国内的讨论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一份来自世界顶点的“判决书”，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国际上最负盛名的顶级特效公司，制作过《阿凡达》、《指环王》等无数视效神作的维塔工作室（WETA Digital），其首席技术官，一位名叫本·斯诺的白人老头，在他的个人推特上，公开发表了一段长文。
“关于最近在东方引起轰动的《黑塔篇》预告片，我和我的团队利用毛片源（Raw Footage）进行了逐帧分析。我必须承认，这是一种我们前所未见的、极其先进的视觉技术。但它的本质，是一种基于程序化生成与AI深度学习的实时渲染CG。”
“它能模拟出无限逼近真实的光影和物理破碎效果，这很了不起。但，它不是实拍。画面中女演员的表演，很可能是通过动态捕捉完成，再与CG环境进行合成。这种宣传方式，本质上是一种对观众的欺诈，因为它刻意误导观众，让他们以为所见即是真实。”
“它是一项伟大的技术，但它依旧是技术，是CG，是特效。它不应该被神化。”
这篇推文，就像一颗投向舆论海洋的深水炸弹。
维塔工作室！
本·斯诺！
这在特效界，就是神的名字。他的发言，就是金科玉律。
这条推特被迅速翻译并搬运回国内，之前所有对陆离的质疑，仿佛都在这一刻找到了最权威的理论依据。
“我就说嘛！我就说肯定是特效！现在世界顶级大神出来盖章认证了，看那个陆离还怎么吹！”
“原来是AI画的啊，怪不得那么真。搞了半天是欺诈营销，什么真实拍摄，脸都不要了。”
“维塔都发话了，这事基本就定了性了。次元影业牛皮吹破了，五亿投资怕不是要打水漂咯，心疼投资方一秒钟。”
“前几天还吹什么‘重新定义行业’，现在好了，被行业祖师爷亲自下场打脸，太尴尬了。”
刚刚还对陆离顶礼膜拜的舆论，在国际权威的背书下，瞬间倒戈。无数的嘲讽、质疑、谩骂，如同潮水般涌向次元影业的官博。刚刚建立起的商业神话，似乎在一夜之间就要沦为年度最大的笑话。
工厂内，灯火通明。
银狼正百无聊赖地刷新着网络上的言论，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克拉拉抱着史瓦罗制造出的一只小型维修机器人玩偶，有些不解地看着屏幕上那些不太友好的词汇。
卡芙卡走到陆离身边，将平板电脑递给他，上面正是本·斯诺的那篇推特原文。
她的神色依旧从容，仿佛外界的风暴与她无关。
“老板，需要公关吗？”
陆离的目光从那段英文上扫过，脸上甚至看不出丝毫的怒意，反而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摇了摇头。
“解释太麻烦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
“银狼，以公司的名义，向全球所有主流媒体和维塔工作室，发一份请柬。”
“三天后，我们开一场发布会。”
陆离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一场全球首播的，现场特效制作发布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