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通道内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味和臭氧残留的刺鼻气息。狭窄的空间仅容一人勉强通行,冰冷的管壁布满凝结的油污和冷凝液残留,触手滑腻冰冷。我们像两只在巨兽肠道里逃生的土拨鼠,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和粗重的喘息。下方控制室残留的焦糊味和铁下巴的死亡气息,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后背,催促着我们向上、再向上!
苏瑶在前,机械臂的蓝光稳定地照亮前方粘滑的管壁,也映照出她紧绷的侧脸。艾莉酱的投影悬浮在光晕边缘,小小的脸上满是紧张:“热能核心熔毁协议…静默不稳定…能量读数…波动…加快速度!啾咪!”
我咬紧牙关,肺部火辣辣地疼,之前强行共鸣过载状态的后遗症让每一次攀爬都像在刀尖上跳舞。手臂的灼伤,腿部的僵硬,还有灵魂深处被污染能量冲击的眩晕感,都在疯狂消耗着所剩无几的体力。
终于,头顶不再是望不到头的管道,一个圆形的、边缘布满厚重锈迹的金属舱盖堵死了去路。
“出口!被焊死了!”苏瑶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带着回音。她伸出机械手用力推了推,舱盖纹丝不动,边缘的焊接痕迹异常坚固。
“让开!”苏瑶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她退后一步,那条融合了完整调和核心的机械左臂再次抬起!肘部核心位置蓝光瞬间变得刺眼而凝聚,强大的能量沿着精密的金属骨骼奔涌向前端!嗡鸣声中,一道凝练的、散发着恐怖高温的深蓝色光束,如同激光切割刀,从她机械指尖激射而出!
滋啦——!!!
刺耳的金属熔解声响起!蓝白色的炽热火花疯狂飞溅!厚重的金属舱盖在足以熔穿战舰装甲的高温光束下,如同黄油般迅速软化、变形!刺鼻的金属蒸汽弥漫开来。短短十几秒,坚固的焊接点被硬生生熔开一道足以容人通过的、边缘赤红滚烫的缝隙!
“快!”苏瑶收回光束,机械臂因为能量过载而微微颤抖,关节缝隙间蓝光闪烁不定。她顾不上滚烫,用机械手抓住熔开的缝隙边缘,强大的力量爆发!
嘎吱——轰!
沉重的舱盖被强行推开一道豁口!霎时间,无比刺目的天光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涌入昏暗的通道!同时灌入的,还有万米高空狂暴到极致的罡风!
“呃!”我被强光和狂风刺激得瞬间闭眼,身体被风吹得一个趔趄,差点从狭窄的通道摔下去!苏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她的短发在狂风中疯狂舞动。
“抓紧!上去!”她厉喝一声,率先用机械臂撑住滚烫的舱口边缘,灵巧地翻了出去。我紧随其后,手脚并用地爬出这逼仄的金属囚笼。
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脚下并非想象中的平坦甲板,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滑腻冰冷的墨绿色粘稠苔藓!粘液在狂风中拉出恶心的丝线。狂风如同无形的巨手,撕扯着我们的衣服和头发,几乎让人无法呼吸。我们只能半蹲着,死死抓住舱口边缘凸起的金属结构,才勉强稳住身形。
当视线终于适应了强光和狂风,环顾西周的瞬间,所有的疲惫、伤痛、劫后余生的庆幸,都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震撼和冰冷恐惧彻底淹没!
我们站在哪里?
脚下,是巨大到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平台。但这平台,只是这艘恐怖造物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这根本不是什么“生锈的飞碟”!
这是一艘庞大到超乎想象、由扭曲的钢铁与蠕动的血肉强行融合而成的生物机械巨舰!
巨大的、如同史前巨兽肋骨般的暗沉金属骨架,深深嵌入并支撑着舰体。而构成舰体主体的,却是大片大片暗红色、如同剥了皮的肌肉般微微搏动、起伏的肉质组织!这些肉质组织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流淌着粘稠绿色液体的苔藓状生物装甲,如同腐烂的皮肤!一些粗大无比、如同巨蟒般的暗红色肉质管道在舰体表面虬结盘绕,管道壁半透明,里面清晰地流淌着散发出幽绿色光芒的粘稠液体,如同这巨舰的“血液”!
更远处,视线越过巨大的、如同山丘般隆起的肉质结构,可以看到几根如同巨型昆虫节肢般的生物机械腿!这些腿由粗壮的黑色金属和包裹其外的暗红肉质构成,关节处覆盖着厚重的生物甲壳,末端是巨大尖锐的金属利爪!此刻,这些巨腿正深深地插入下方翻滚涌动的云海之中,如同定海神针般支撑着这艘悬浮于万米高空的恐怖造物!云气在巨腿周围翻腾,更显其狰狞与庞大!
狂风在巨舰表面呼啸,卷起粘稠的绿色粘液和腥臭的气息。脚下传来的,是金属的冰冷、肉质的弹性,以及一种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如同巨大心脏搏动般的低沉震颤!
我们,正站在这头由钢铁与血肉构成的、违背了生命与机械常理的恐怖巨兽的脊背之上!渺小得如同它皮肤上微不足道的尘埃!
“这…这就是…异化者的…‘飞船’?”我的声音被狂风吹得支离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任何科幻作品的想象,只有最疯狂的噩梦才能孕育出如此亵渎造物的存在!
苏瑶的脸色同样苍白如纸,她死死抓着舱口的金属凸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的机械臂蓝光稳定地亮着,核心发出低沉而警惕的嗡鸣,仿佛也在对抗着这艘生物巨舰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混乱能量场。
“不是飞船…”苏瑶的声音在风中显得异常干涩,她抬起头,目光扫过那搏动的血肉和流淌的幽绿“血液”,最终落在远方插入云海的狰狞巨腿上,“这是…他们的…巢穴…或者说…移动的…要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