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辰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让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林国栋的脸色微微一变,扶了扶眼镜,勉强笑道:“是陆科长啊。怎么,这件事你还有什么看法?”
陆北辰没有理会他,只是将那份笔录推到他面前,眼神冷冷地扫向还在演戏的刘桂芬和周翠兰。
“刚刚在厂门口,我简单问询了几位目击的工人。”他开口,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人心上,“第一,是冷建国主动冲向冷思琪同志,意图拉扯,才导致冷思琪同志被撞倒。请问刘桂芬同志,这是您口中的‘谋害亲弟’吗?”
刘桂芬的哭声一滞,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陆北辰的目光又转向周翠兰:“第二,根据卡车司机的证词,冷思琪同志是为了躲避冷建国的骚扰才后退,险些发生事故。请问周翠兰同志,您哪只眼睛看到是她‘品行败坏’,故意寻衅滋事?”
周翠兰被他那锐利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强撑着说:“那……那她打她妈总是真的吧!”
“家庭纠纷,属于内部矛盾,我们厂里可以调解,但轮不到外人插手。”陆北辰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周翠兰同志,我提醒你,你既不是冷思琪的家人,也不是我们厂的职工,你今天冲进厂区,大闹厂长办公室,己经严重违反了我们厂的安保条例。”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按照规定,我可以立刻将你送交公安机关,以‘扰乱生产秩序’论处。你想试试吗?”
“我……”周翠兰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陆北辰的目光才落回到厂长林国栋身上。
“林厂长,冷思琪同志是我们厂通过正规考试招聘的人才。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仅凭几句家属的片面之词就要开除一名优秀职工,这个决定,是否过于草率?”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而且,今天下午,市里的领导要来我们厂视察安全生产工作。如果让他们看到我们厂门口聚众闹事,办公室里乱成一团,您觉得,这对我们厂的年度评优,会有什么影响?”
林国栋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这才想起来,陆北辰不止是保卫科副科长,他来厂里,是带着市里和军区的介绍信的,背景深不可测。为了一个陈家,得罪这么一尊大神,完全不划算!
“咳咳,”林国栋立刻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笑脸,站起来打圆场,“陆科长说的是,说的是!这件事是我了解得不够全面。刘桂芬同志,周翠兰同志,家庭矛盾要好好解决嘛,不要影响工厂生产。你们先回去,厂里会做进一步调查的。”
这番话,无异于首接下了逐客令。
刘桂芬和周翠兰偷鸡不成蚀把米,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又不敢再多说一句,只能灰溜溜地被请出了办公室。
一场风波,就这么被陆北辰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纺织厂。
所有人都震惊了。那个不近人情、冷得像冰块一样的陆科长,竟然会为了一个刚来的小档案员,硬顶厂长?
在车间的一个角落里,一个长相清秀、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嫉妒地咬碎了一口银牙。她就是厂长的侄女,林婉儿。
她看着远处档案室的方向,对身边的跟班低声说:“一个乡下来的土丫头,肯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狐媚手段勾引了陆科长!等着瞧,我早晚让她在厂里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