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一篇,《出师表》,够吗?”
陆知源的问话,很轻,很淡。
却,像一道惊雷,在秦文博的耳边,轰然炸响!
《出师表》?
这是什么?
是,诸葛亮,为自己写的传吗?
秦文博,愣住了。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陆知源那,己经,开始在宣纸上,游走的笔尖。
他,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
接下来,他将要见证的,或许,是,比《念奴娇》的问世,还要,更加震撼的,历史时刻!
陆知源的笔,动了。
他的神情,变得,无比的,庄重和,肃穆。
他,仿佛,不再是,一个,二十岁的,大学生。
而是,化身为了,那位,在北伐前夜,于灯下,提笔,向,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后主,泣血上书的,千古贤相!
他的笔下,流淌出的,不再是,简单的,文字。
而是一种,沉甸甸的,托孤之重!
是一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
更是一种,“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的,无上忠诚!
**【臣亮言: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仅仅是,开篇第一句!
一股,无比沉重,无比悲凉的,气氛,就,瞬间,笼罩了,整个办公室!
秦文博,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仿佛,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刚刚经历了,白帝城托孤,痛失先主的,蜀汉丞相。
正,独自一人,面对着,一个,内外交困,风雨飘摇的,烂摊子!
那,是何等的,艰难!
何等的,孤独!
**【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
秦文博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从这,朴实无华的文字里,读出了,一种,令人动容的,君臣之义!
是啊!
为什么,在如此艰难的时刻,还有人,愿意,为这个,疲弊的王朝,奋不顾身?
不为名,不为利!
只为,报答,先帝,那,三顾茅庐的,知遇之恩!
这,是一种,多么,纯粹的,理想主义!
又是,一种,多么,高贵的,政治情怀!
**【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
**【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
当,读到这里时。
秦文博,再也,忍不住了。
“好!”
他,猛地,一拍大腿,大声叫好!
“好一个,‘宫中府中,俱为一体’!”
“好一个,‘陟罚臧否,不宜异同’!”
“这……这哪里是,一篇,简单的,出师之表?”
“这分明,是,一篇,蕴含着,无上治国智慧的,万世政论啊!”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仿佛,看到了,那位,苦口婆心的,相父。
正在,手把手地,教导着,自己那,不成器的,“干儿子”。
告诉他,要,亲贤臣,远小人。
要,赏罚分明,依法治国。
那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殷切期盼和,良苦用心,让,秦文博这个,研究了一辈子帝王心术的,老学究,都,为之,动容!
而,陆知源的笔,还在继续。
他的笔锋,由,议论,转为,叙事。
那,一句句,看似,平淡的,陈述,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加,拥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
**【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
当,读到,“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这,十二个字时!
秦文博,再也,控制不住了。
两行,滚烫的老泪,从他那,布满皱纹的眼角,汹涌而出!
他,哭了。
他,仿佛,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在长坂坡,被曹操,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的,刘备。
看到了,那个,在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刻,依旧,选择,挺身而出,匡扶汉室的,年轻书生。
看到了,他,二十一年来,如一日的,南征北战,呕心沥血!
这里面,没有,“借东风”的,神机妙算。
也没有,“草船借箭”的,潇洒写意。
有的,只是,一个,最真实的,臣子。
为了,报答,一份,知遇之恩。
为了,守护,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而,付出的,血,与,泪!
这,才是,真正的,诸葛亮!
这,才是,那个,脱去了,“神”的外衣之后,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有担当,有风骨的,千古一相啊!
秦文博,捂着脸,泣不成声。
他,彻底,被,这篇文章,征服了。
他,心中的,所有,疑虑,和,困惑。
在,这,真挚朴实,却又,重于泰山的,文字面前。
都,烟消云散。
他,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去,相信,和,敬佩,那个,名叫“诸葛亮”的,男人了。
陆知源,缓缓地,写下了,最后的,结尾。
那,是,一句,足以,让,后世所有,忠臣良将,读之,无不,为之,肝胆俱裂的,泣血誓言!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当,最后一个,“言”字,落下。
陆知源,轻轻地,放下了笔。
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秦文博,那,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许久,许久。
秦文博,才,缓缓地,抬起头。
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走到,陆知源的面前。
然后,在,陆知源,那,有些,错愕的目光中。
缓缓地,对着,他,那篇,墨迹未干的,《出师表》。
深深地,深深地,拜了下去!
这一拜。
他,拜的,不是,陆知源。
他,拜的,是,那个,为了,一个“义”字,为了,一个承诺,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的,伟大灵魂!
他,也,拜的,是,那个,承载了,如此,伟大灵魂的,璀璨文明!
“陆……知源……”
秦文博,首起身,他的声音,己经,沙哑得,不成样子。
他,看着陆知源,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任何,考验和,审视。
只剩下,一种,最纯粹,最彻底的,敬佩和……拜服!
他,拉着陆知源的手,就像,拉着,自己,最亲近的,子侄。
他的眼中,充满了,欣慰和,一种,托付的,郑重。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从今天起。”
“你,不再,是我的学生,也,不再,是我的忘年交了。”
陆知源,愣了一下。
“秦老,您……”
秦文博,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慈祥的,笑容。
他,看着陆知源,缓缓地,问道:
“陆知源。”
“你,愿不愿意。”
“做,我,秦文博的……”
“……衣钵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