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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断线人偶

警报声刺穿耳膜的瞬间,甄塔塔的指尖距离控制器只有0.01公分。

悬挂在穹顶的"居民"们像被剪断提线的木偶,一个接一个砸在地上。最先坠落的是穿旗袍的房产中介,她的假睫毛在撞击中脱落,露出眼皮内侧用蓝墨水写着的小字:"第47场,台词:'二期开盘每平三万二'"。

"你只有三分钟。"机械女孩的声带发出磁带卡顿般的杂音。她弯腰捡起中介掉落的高跟鞋,鞋跟里藏着的微型发射器还在滴着蓝色黏液,"他们醒来时会像上次一样,以为自己是'正常居民'。"

甄塔塔的余光瞥见通风管道的栅格突然变形。程旭满身菌丝地爬出来,身后跟着不停擦拭金表的钱多多。更远处,龙叔的太极棍卡在仿生人老周的金属骨架里,棍身缠绕的绝缘胶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

"这他妈是......"程旭的瞳孔倒映着中央放映机——那颗被吞噬的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有新的胶片从心室喷出。最新吐出的胶片上,赫然是童年甄塔塔接受注射的画面,但这次背景里多了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往病历本上记录:"1号样本情绪稳定,建议增加记忆覆盖频次"。

钱多多的金表突然开始倒计时:02:59,02:58......表面裂开的缝隙里,能看到微型齿轮正在逆向转动。

龙叔的虎口被震裂出血,但太极棍纹丝不动地卡在老周的机械脊椎里。透过碎裂的玻璃颅腔,他看见蓝色神经纤维正疯狂再生,逐渐组成新的画面:

1998年的雨夜,二十岁的自己站在三期地基的深坑边。工友们正在吊装的不是钢筋,而是十二个透明培养舱。最前排的舱体标签在闪电中一闪而过:"X-47-09"——和他女儿工作证上的编号只差最后两位。

"你们埋的是上一轮的主角。"仿生人的电子声带着诡异的怜悯,"每次轮回都要换一批演员,但观众永远不满意。"

远处传来混凝土开裂的巨响。龙叔转头看见二期工地的地面正在塌陷,钮姐的轮椅在塌陷边缘摇摇欲坠。更恐怖的是那些从裂缝里爬出来的"东西"——半透明的人形生物,皮肤下流动着和太极棍上相同的蓝光。

钮姐的轮椅前轮己经悬空。她死死攥着从结晶人形体内取出的钥匙,钥匙柄上刻着模糊的"48"。

塌陷的坑底露出蜂巢般的结构,每个六边形舱室里都蜷缩着透明人形。最近的那个突然扑到玻璃上,钮姐看见"她"胸前别着"广场舞大赛47号"的号码牌,嘴角有一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痣。

"你记得吗?"透明人形的声音像隔着水传来,"第一次夺冠那天,你躲在厕所隔间里哭,因为老周说'寡妇就该安分点'。"

钥匙突然发烫。钮姐发现钥匙孔就在自己轮椅下方,而地面的裂缝正在向7号楼蔓延。她想起早上刚修好的轮椅刹车,突然明白了贾半仙昨天神神叨叨的"东南方有血光之灾"是什么意思。

程旭用螺丝刀撬开放映机的外壳时,菌丝顺着他的手腕爬上小臂。暴露出的不是电路板,而是由微型培养舱组成的矩阵——每个舱里都漂浮着大脑切片,浸泡在泛着荧光的营养液里。

"这是海马体集群。"钱多多的金表投影出三维解剖图,"他们在抽取居民的......"话音未落,最近的一个培养舱突然爆裂,液体喷溅在程旭脸上。他尝到咸涩的味道,随即被拖入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2015年夏夜,年轻时的贾半仙(那时还叫贾建国)正在国企办公室篡改账本。窗外闪过一双金丝眼镜的反光,账本页码间夹着一张便签:"配合X项目,给你女儿治病"。

"程旭!"钱多多的喊声将他拽回现实。倒计时显示01:15,通风管道里传来贾半仙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还夹杂着铜钱落地的脆响。

甄塔塔的拇指按在【永久杀青】按钮上,却迟迟没有发力。控制器开始渗出蓝色液体,顺着她的掌纹蔓延成奇怪的图案——像是游乐场的简易地图,又像是注射室的平面图。

"选继续轮回,所有人能活。"机械女孩的右眼突然弹出,露出里面的微型投影仪。播放的画面让甄塔塔浑身发冷:前47次轮回中,每次按下杀青按钮都会引发不同的灾难——第3轮是小区煤气爆炸,第28轮是居民集体跳楼,最可怕的是第47轮,所有人在同一秒变成了蓝色结晶。

白杨的笔记本突然自动翻到最新一页。原本空白的纸面上浮现出血字:"不要相信放映机!三期地基有......"后面的字被蓝色污渍掩盖。

远处传来郑阳的呼喊。她抱着一摞被蓝液浸透的法院卷宗冲进放映厅,最上面那本贴着便签:"47号样本诉讼记录:原告声称被植入虚假童年记忆"。

倒计时00:30,整个空间开始扭曲。甄塔塔突然看清控制器上的真相——所谓按钮其实是两枚微型注射器,【继续轮回】装着蓝色液体,【永久杀青】却是空的。

"这才是最后一幕戏。"机械女孩的头颅突然裂开,爆出无数胶片。纷飞的画面里,甄塔塔终于看清金丝眼镜男人的胸牌:"林博士,记忆影院首席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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