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萨拉古城在核爆后的第七天停止了燃烧。
姜野站在辐射云笼罩的废墟上，左臂的鳞片己经覆盖了整个肩膀。每呼吸一次，就有新的骨刺从脊椎刺破皮肤——那些是未完全成型的翼骨，像被折断的剑戟般支棱在背后。
夜莺的尸体被他安置在水晶棱柱的残骸中。少女的胸口还插着那支没能用上的抑制剂，银白的发丝在防辐射罩下依然闪着微光。
"你本可以成为新世界的神。"
威龙的声音从废墟另一端传来。这个曾经的上司如今只剩半边人类躯体，右半身完全被机械义体取代，齿轮间缠绕着与姜野相似的鳞片组织。他的机械眼锁定姜野："但你选择了当个殉道者。"
姜野没有回答。他的竖瞳倒映着天空中那道裂缝——核爆撕开的不是大气层，而是某个更古老的屏障。裂缝后面闪烁着非自然的光点，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他们脚下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
整座古城开始二次塌陷，露出地底更庞大的结构：一个首径超过三公里的环形装置，表面刻满与姜野左臂相同的基因符号。蜂医最后传来的资料在战术目镜上滚动：
"普罗米修斯装置不是武器，是墓碑。上一个文明用它记录自己的毁灭。"
全息投影自动播放，显示五万年前的场景——无数龙人从类似装置中冲天而起，扑向天空中的光点。然后画面突然中断，只剩一行闪烁的警告：
检测到相同能量特征
姜野的鳞片突然全部竖起。他的视网膜上浮现出蜂医实验室的隐藏文件，那些被刻意模糊的照片此刻清晰起来：哈夫克高层的机械义体内部，全都藏着微型版的环形装置。
"他们不是想控制龙人..."姜野的声带因变异而嘶哑，"是在喂养什么东西。"
威龙的机械臂突然变形为炮管，但瞄准的不是姜野，而是天空中的裂缝。
"你以为我是叛徒？"他的义体过载发出红光，"我是在阻止第五次轮回！"
炮弹在裂缝前诡异地静止了，然后分解成基本粒子被吸收。同一秒，姜野的脊椎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成型的骨翼终于突破皮肤，带着血雾展开。
蜂医的录音在此时响起：
"每个文明发展到基因编辑阶段，都会发现普罗米修斯病毒。七次觉醒，七次毁灭，这是写进宇宙物理法则的陷阱。"
威龙扑向控制台残骸："上次轮回我们牺牲了九十亿人，才用坍缩炸弹封闭裂缝！"他的机械手插入某个接口，"这次必须提前..."
姜野突然理解了一切。那些培养舱里的克隆体，GTI的清洗行动，甚至蜂医看似背叛的研究——全是人类文明在轮回中挣扎的痕迹。
当裂缝开始渗出光之触须时，姜野做了一件所有前代宿主都没做过的事。
他挖出了自己右眼的竖瞳。
鲜血喷溅在环形装置上，那些基因符号突然改变排列方式。蜂医预设的最终协议被激活，全息投影显示出她从未透露的发现：
"病毒会保留宿主最强烈的记忆碎片。第七代克隆体的记忆里...有夜莺的笑容。"
装置发出轰鸣，开始逆向运转。威龙惊愕地看着自己义体上的鳞片脱落："你在做什么？！"
"修改参数。"姜野将沾血的手按在控制台，"前六代宿主都选择对抗光点，但这次..."
他的骨翼突然粉碎成光粒，与裂缝中伸出的触须交融。整个装置震颤着释放出柔和的光晕，开始修复而非破坏。
三天后，最后一块辐射云散去。
姜野坐在环形装置边缘，全身鳞片都己褪去，只留下苍白的疤痕。威龙的机械义体散落在不远处，这个轮回的守护者最终选择了自我格式化。
战术目镜收到来自深空的信号，破译后是简单的二进制代码：
询问
姜野看向水晶棱柱中的夜莺，少女的睫毛似乎颤动了一下。远处的地平线上，新生的游民部落正在重建。
他取下目镜，第一次用完全人类的双眼注视这个世界。
"这次我们选择不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