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里一群女人围在一起嗑着瓜子叽叽喳喳的闲聊,看见知夏和宇文辞的那一刻突然哑了声。
姚淑芬翻了一个大白眼,将嘴里的瓜子皮一口吐在了知夏的脚边,伸出一条腿挡住门口,说的话阴阳怪气,尖酸刻薄。
“哎呦喂,瞧瞧这是谁来了?这不是那位嫁入高门的军官夫人嘛,怎么还屈尊降贵来我们犄角旮旯的破地方”
知夏冷笑一声,也学着姚淑芬的尖酸调调道:“我这不是挂念我那位专给人当外室,未婚就大着肚子的妹妹嘛,这些日子没见,怕是快要生了吧,我这个当姐姐的好歹生过孩子,自然要来传授一些经验不是”
姚淑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羞愤交加,嘴唇微微颤抖指着知夏,半天憋出来一句‘你放屁’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气的样子,磕巴着解释:
“我女儿巧云分明是响应国家号召,下乡支援挣工分去了,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要是这样说,知夏就明白了,八成是偷摸藏在乡下老家了,想来是盼着一举得男,利用男丁上位。
二房长子哪是什么好东西,一肚子坏水和阴私算计,怎么会千方百计怀上孩子,又转头躲起来不见人,巧云这点子腌臜手段又怎么会瞒过人家。
知夏一脚踢开姚淑芬的臭脚,两步就迈过门栏,身后的宇文辞不动声色的护着身前的女人,姚淑芬只能看着敢怒不敢言。
屋里正在做饭的于父听见动静从屋里走出来,知夏不屑看继母刻薄的丑态,落在于父那张疲惫不堪的脸上。
父亲的背,似乎比之前更驼了。
心口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揪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可她不能心软,如果不将这件事彻底揭穿,父亲就会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这一家子如同吸血虫吸食殆尽,榨干所有的价值后弃如敝履。
于父一看到许久未见的女儿,瞬间喜笑颜开,热情洋溢地招呼着女婿和女儿赶紧进屋吃饭,语气里满是久别重逢的欢喜。
姚淑芬却不乐意了,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像一头发怒的母兽,躲在离宇文辞大约五米开外的地方,扯着嗓子叫骂起来。
“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这个白眼狼,彩礼都不往家拿,还空着手来吃白食,赶紧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知夏顿时怒从心头起,猛地回头,双眼怒视着姚淑芬,一字一句地吼道:
“这是我的家,要滚也是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滚”
“你!”姚淑芬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噎得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儿,半天都没缓上来。
知夏没给她继续发作的机会,话锋猛地一转。
“比起这个,我倒是好奇,你那个大表哥最近怎么不见人影了?”
“这些年,我爸的辛苦钱,你给那个‘表哥’送去了不少吧,是不是现在没钱了,人家不想搭理你这个老女人了”
刘翠花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立刻被更盛的怒火掩盖。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表哥找到正经工作,进厂子做工去了,再说我接济我娘家表哥,那是我有情有义,你爹都没吭声,你算老几在这指手画脚”
知夏看向自己的于父,那个善良又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男人。
再回头看向姚淑芬,只觉得彻骨的厌恶,更是愚蠢的无药可救,对她赤诚真心的不珍惜,偏偏跟那个卖妻女的人渣前夫纠缠不休。
“那你还真是有情有义,我可没见过哪个表哥跟表妹滚床单,还拿钱接济着去赌场的。
那你知不知道,你那好表哥还在外面养了个年轻小寡妇呢?”
于父的身体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知夏:“丫头,你这是气急了,说的什么胡话”
姚淑芬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慌了,尖叫着跳起来,指着知夏的鼻子骂:
“你别听她满嘴喷粪,我看你是做军官太太摆谱摆上瘾了,在这儿颠倒黑白,血口喷人,变着法儿地往我身上泼脏水”
宇文辞冷峻的眉眼微微一沉,向前踏了一步把知夏挡在身后。
什么都没说,只是从军绿色的挎包里,慢条斯理地掏出几张叠在一起的纸。
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姚淑芬看着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叫骂声戛然而止。
“姚淑芬,西十二岁,安县姚家村人。”
十八岁嫁与同村张存根为妻,婚后一年生下一女,名叫张巧云。”
姚淑芬一听脸上瞬间失了血色的。
“这个张存根,就是你口中那位,需要你时时接济的‘表哥’,对吗?”
几张薄薄的纸,被宇文辞高举,又将纸轻轻的放在了院里的石桌上。
最上面的一张,是一份户籍档案的复印件,上面张存根与姚淑芬的名字,并列在夫妻那一栏。
黑纸,白字。
像一道惊雷,在家属院里轰然炸开。
于父踉跄着扑过去,一把抓起那几张纸,手抖得不成样子,死死地盯着那上面的字,就连眼白里迅速爬满了血丝。
这么多年,他掏心掏肺的给这个女人赚钱,为了这个所谓家苦苦支撑,结果被这个女人当猴耍,和前夫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还宝贝似的供养着她们的女儿,自己的女儿这几年却在外面颠沛流离。
姚淑芬害怕的颤抖着,脸色惨白如纸,一步步往后退。
“那是……那是同名同姓!你这是伪造的。”
宇文辞神情冷淡,不紧不慢的又从包里拿出一张按有手印的证明。
“我们还找到了当年为你们主持离婚的村干部,也找到了你那两位所谓的父母。
在你们婚后第八年,因张存根赌博欠下巨额赌债,伙同邻居二老假扮亲人,以一百块彩礼,将你们母女二人嫁给了我岳父。
要是你还不服气,咱们现在就把姚家村里二老和村干部都请来,再叫上你那位‘好’表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事情真相掰扯清楚。
而且他很乐意把你这些年是怎么从我岳父这里拿钱贴补他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毕竟,他还欠着赌场一屁股债呢。”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击碎,姚淑芬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再没有了刚才的嚣张跋扈,只剩下狼狈与绝望。
而于父,却在极致的震动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院子里的一群女人围在于父的身后,伸着脖子,巴巴往于父手上的证明瞅。
于父缓缓地首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姚淑芬走近。
姚淑芬看着眼前熟悉的男人,突然变得陌生又恐怖,吓得腿软站不起来,呜咽着往后退,大院的女人怕出事,七嘴八舌的站在于父后面劝说。
到最后,于父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对姚淑芬动手,沉默片刻后,他猛地转身走回堂屋。
紧接着,他伸出手用力一挥,将准备了一中午的饭菜一股脑儿全部掀翻在地,碗碟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饭菜洒了一地,仿佛此刻这个家庭破碎的模样。
他又冲进里屋,将姚淑芬的衣服、带来的被褥,还有陶瓷盆子一股脑儿地抱出来,毫不留情地扔到门外。
做完这一切,他喘着粗气,双眼首首地盯着姚淑芬:
“你走!你不是心心念念那个男人吗,那就去找他,从今往后,再也别出现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