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训练馆内，空气闷热。
汗水顺着杨汉森的下巴滴落，砸在地板上，溅开一小朵水花。
“脚！你的轴心脚！”哈基姆·奥拉朱旺的声音洪亮，带着德州口音的英语极具穿透力。
“移动太僵硬了！你是木头吗？想象你是水，绕过那块石头！”
杨汉森喘着粗气，再一次尝试那个动作。
接球，沉肩，一个向底线的虚晃，紧接着猛地转回中路，用一个他从未尝试过的小幅度后仰完成出手。
“砰！”球砸在篮脖子上，弹了出来。
“狗屎！”奥拉朱旺毫不客气地骂道。
“你的节奏全错了！虚晃是为了骗过防守，不是为了骗过你自己！再来！”
一个小时，同一个动作，杨汉森重复了上百次。
从最初的笨拙，到逐渐找到感觉，再到偶尔能打出一次让奥拉朱旺点头的流畅进攻。
训练间歇，他瘫坐在地上，抓起水瓶猛灌，终于有机会问出心底的疑惑。
“哈基姆先生……为什么？为什么愿意花时间来教我？”
“毕竟你和马刺并没有太多交集。”
奥拉朱旺用毛巾擦着光头上的汗，瞥了他一眼，眼神深邃。
“几周前，我在电视上看到一个老混蛋对着一个年轻人喷垃圾话，用的词很脏。然后我看到那个年轻人，用篮球，把那个老混蛋的尊严踩在地上，碾碎。”
他顿了顿，继续说：“赛后，记者想给你挖坑，你没跳，反而把问题扔了回去。我喜欢。篮球场上，弱肉强食，但有些底线不能碰。”
“我看到的不只是一个中国来的大个子，我看到了一个懂得如何用力量和智慧去战斗的男人。这片场地上，肤色、国籍，都是狗屁。能站在这里的，只有强者。”
这位传奇中锋的话，简单，粗暴，却首击人心。
杨汉森感到一股热流涌上心头。
这无关商业，无关国籍，这是一种来自前辈强者的纯粹认可。
“你的身体天赋很好，但你的技术，尤其是背身，太糙了。”
奥拉朱旺站起身，将球抛给杨汉森，“别浪费时间感动了。等你什么时候能在我头上用‘梦幻舞步’得一分，你再来谢我。现在，起来！继续练！”
在圣安东尼奥的训练馆里，传奇正在亲手打磨未来。
而在遥远的互联网上，另一场光怪陆离的闹剧正在上演。
随着杨汉森的全明星票数一路狂飙，国内的社交媒体，尤其是小红书上，忽然冒出了一大批“资深球迷”。
“【姐姐粉在此】照片里这个在青岛青年队打球的青涩男孩，谁能想到他今天能和勒布朗争票王呢？看着你长大的感觉真好！@杨汉森#无不良穿搭#”
配图是一张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扒出来的高糊照片，P了八层滤镜，照片里的杨汉森一脸稚嫩。发帖的网红穿着紧身瑜伽裤，摆出各种和篮球无关的性感姿势。
“【十年老粉不请自来】当年在CBA现场，我就跟身边的人说，这小伙子必成大器！果然没看错！#杨汉森 #NBA全明星 #慧眼识珠”
底下评论一堆：“哇，姐姐好眼光！”“求问姐姐当年是在哪个位置看的？”
当然，也有清醒的网友在下面戳穿：“这个博主之前连一个状态和篮球有关的都没有，还去CBA？”
这些试图搭上顺风车的网红们，将杨汉森塑造成她们“养成系”的偶像，言语间充满了廉价的亲昵与自以为是的预见。
这场狂欢，与杨汉森在训练馆里挥洒的汗水，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马刺队的公关团队注意到了这个现象，并向杨汉森作了汇报。
杨汉森只是看了一眼，笑了笑，便把手机丢到了一边。他没时间理会这些嗡嗡作响的苍蝇。
三天后，真正的考验来了。
AT&T中心，座无虚席。
九连胜的圣安东尼奥马刺，将要主场迎战东部第一，波士顿凯尔特人。
这支凯尔特人，阵容堪称豪华。
塔图姆、布朗、霍勒迪、怀特、波尔津吉斯，五个位置都拥有全明星级别的实力和顶级的攻防一体性。
他们就像一台精密的绿色机器，冷酷而高效。
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马刺的年轻人们立刻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压迫。
德阿隆·福克斯引以为傲的速度，在朱·霍勒迪和德里克·怀特组成的联盟顶级后场防线面前，寸步难行。
他每一次试图突破，都像是冲进了一片荆棘丛。
外线失灵，球只能往里打。但当杨汉森在低位接到球时，迎接他的是艾尔·霍福德老道的绕前防守，以及波尔津吉斯随时准备收缩的协防。
更可怕的是，凯尔特人的轮转速度快得惊人，一旦杨汉森试图分球，外线的传球路线瞬间就会被切断。
反观凯尔特人的进攻，如水银泻地。
塔图姆一个简单的无球掩护，兜出来接球，迎着瓦塞尔就是一记不讲理的干拔三分。
“唰！”
下一个回合，杰伦·布朗持球强突，吸引了文班亚马的补防后，一个精准的地滚球传给顺下的波尔津吉斯，后者轻松放篮得手。
马刺的防守体系，在这台绿色机器面前，被切割得七零八落。
年轻人们疲于奔命，却总是慢一步。
分差被迅速拉开。
8:20。
波波维奇叫了暂停。老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越是平静，更衣室的气氛就越是凝重。
“他们打得比我们更聪明，更强硬。”波波维奇的声音远比平日里洪亮，清晰地传入每个球员耳中。
“现在，告诉我，你们是想被这样羞辱一整晚，还是想当个男人，打回去？”
暂停回来，情况并未好转。
凯尔特人的防守强度丝毫未减，马刺的进攻依旧便秘。
第一节还剩两分钟时，比分己经来到了14:32。
整整18分的分差。
球馆里，主场球迷的助威声都小了下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力感。
马刺的球权。福克斯运球过半场，面对霍勒迪的贴防，他显得有些焦躁，差点失误。
他勉强将球吊给高位的杨汉森。
杨汉森接球的瞬间，霍福德立刻顶了上来，同时，侧翼的塔图姆也开始向他收缩。
凯尔特人的意图很明确，就是要锁死马刺的发动机。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杨汉森身上。在球队即将崩盘的时刻，他会怎么做？
杨汉森没有选择传球，因为所有的路线都被堵死了。他也没有强行冲击内线，因为那正是对方布下的陷阱。
他选择了最简单，也最稳妥的方式。
他面对着霍福德，一个试探步，紧接着衔接一个后撤步，在罚球线附近，急停跳投。
他的动作并不华丽，甚至有些朴实，但出手点很高，节奏稳得出奇。
霍福德尽力干扰，但指尖还是差了一点。
篮球划过一道高高的弧线。
“唰！”
空心入网。
16分的分差。
下一个回合，凯尔特人进攻，塔图姆的远投在索汉的干扰下偏出，文班亚马用长臂保护下篮板，立刻交给福克斯。
福克斯推进，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看到杨汉森在另一侧落位，首接一个横跨半场的传球。
杨汉森在同样的位置接到球，防守人换成了波尔津吉斯。
面对身高臂长的“波神”，杨汉森没有选择背打，而是再次一个面框的持球。
他连续两个胯下运球，猛地一个向右的启动假动作，骗得波尔津吉斯重心一晃，随即立刻收球，一个标准的教科书式中距离跳投出手。
同样的节奏，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结果。
“唰！”
篮球再度穿心而过。
连得西分！
这两个中投，就像两块抗洪板，狠狠地拦在了凯尔特人起势的浪潮上，硬生生止住了马刺溃败的颓势。
分差被追到14分。
第一节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杨汉森喘着气，走向替补席。
路过凯尔特人半场时，他和正准备下场的杰森·塔图姆视线交汇。
塔图姆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对着杨汉森，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那眼神里，没有轻视，没有挑衅，而是一种平等的审视和确认。
“还不错，菜鸟。但仅仅这样，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