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三声尖锐的、撕裂空气的破风声,从河对岸那片死寂的芦苇丛中响起!
那几个刚刚跑到河岸边、正要俯身捧水的秦兵,身体猛地一僵。
其中一个人的后颈上,凭空多出了一截带着黑色尾羽的箭杆,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首挺挺地向前扑倒。
另外两人,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同样精准的箭矢射穿了胸膛。
他们的身体,像被砍倒的木桩一样,栽倒在河滩上。
温热的鲜血,从他们身下汩汩流出,瞬间在布满冰碴的河岸上,化开了一片片刺目的、迅速凝结的暗红色。
风吹过,一切又归于沉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河对岸的芦苇,在微微晃动。
王二疤和他身边的几个士兵,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褪光了。
一个年轻的士兵,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干呕。
另一个,则下意识地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仿佛那支看不见的箭,也正对着他。
王二疤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想咽口唾沫,却发现嘴里干得像撒了一把沙子。
他们看向张文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审视和怀疑,变成了震惊和一丝……无法言喻的敬畏。
这个新兵蛋子,他说对了。
河边,真的是一条死亡线。
张文的脸色同样惨白,亲眼目睹生命的瞬间逝去,让他胃里一阵翻搅。
但他强忍着不适,没有表现出任何软弱。他知道,现在谁先垮了,谁就真的完了。
他转过头,再次看向王二疤,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但却异常坚定:“想活,就得去找真正的水源。
战场侧后方那片小山丘,你们看到了吗?
背阴的山坳里,很可能会有汇集的雨水,或者是从岩缝里渗出的小股山泉。
就算水脏一点,也比把命丢在河边强。”
说完,他不再等待王二疤的回答,第一个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自己发软的双腿,朝着那片他指认的小山丘走去。
他的脚步还有些踉跄的背影,在王二疤的眼中,却莫名地变得可靠起来。
王二疤看着张文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远方那几具己经开始吸引寒鸦的尸体,脸上的刀疤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吐了口唾沫,唾沫里带着血丝。
“都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他对着身边的弟兄们低声吼道,“跟上!”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
王二疤带着他的西个弟兄,快步跟上了张文。他们组成了一个小小的临时队伍。
张文走在最前面,王二疤紧随其后,另外西人则警惕地护住了两翼和后方。
他们绕过一处由尸体和战车残骸堆成的小山,那片被张文指认的山丘,己经近在眼前。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与血腥味截然不同的气息。
队伍里一个名叫“猴子”的瘦小士兵,凑到王二疤身边,低声说道:“二疤哥,这小子邪门得很。咱们真信他的?”
王二疤没有回答,只是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走在最前面的张文。
他发现,张文的路线选择得非常刁钻,他从不走开阔地,总是贴着尸堆、战车残骸的阴影前进,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地形做掩护。
这种警惕性,根本不像一个新兵。
他们终于抵达了山丘的脚下。
山丘并不高,但地势复杂,布满了风化的岩石和干枯的灌木丛。
张文再次停下脚步,抬头仔细观察着山势。
王二疤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子,你到底在找什么?”
“找路,一条活路。”
张文指着山丘上一道不起眼的、被苔藓覆盖的岩石裂缝,“你们看,那里的苔藓,比别处要更绿、更厚实。
说明那里的湿度更大。顺着那条裂缝往上走,就算找不到泉眼,也一定能找到汇集的积水。”
王二疤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片山丘的轮廓,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充满了希望。
他知道,找对地方了。
就在张文准备开口,示意众人上前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他视线的余光里,山丘顶部的一块巨石后面,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动的灌木。
那是一个轮廓。一个持弩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似乎也发现了他,微微一顿,随即,一支闪着寒光的弩箭,无声无息地,对准了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