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西年三月初五，紫禁城突降骤雨。陈默在文华殿批阅塘报，雨点击打琉璃瓦的声响如鼓点般急促。王承恩捧着黄绢急报踉跄闯入，靴底的泥水在金砖上洇出暗痕："陛下，宁远八百里加急！"塘报的封皮被血水浸透，朱砂印模糊成一片暗红，显见是驿卒负伤疾驰所致。
展开塘报的瞬间，陈默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袁崇焕的亲笔字迹浸透硝石味："建奴新铸龙首炮，三月初三破宁远北城，炮身铸玄鳞龙首纹，红毛夷技师督造。"附页绘着龙首炮的草图，龙首口部可旋转发射，炮身刻着与南京玄鳞会遗址相同的云雷纹。更骇人的是，斥候探得荷兰商船队己至鸭绿江口，船首新绘的玄鳞龙首旗与建奴火炮纹饰如出一辙。
"传旨！"陈默猛地起身，龙袍扫落案头的《武备志》，书页恰翻开至"亲征"篇，"命京营铁骑备马，朕即刻前往山海关！"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惊雷，怀表残件在袖中微颤，表盖内侧隐约映出龙首炮轮廓，这是自玄鳞礁海战后最明显的异动。
周皇后携徐光启孙女徐媛疾步而入，手中捧着玄铁软甲与丝绵护心镜。"陛下，"周皇后指尖拂过软甲上的熟铁鳞片，那是用玄鳞礁缴获的炮闩熔铸，"徐小姐依《考工记》改制了护具，内衬浸过磁石水，或可抗红毛夷火器。"徐媛展开一卷油布，布面用鱼胶黏着细铁砂："此网可覆于炮位，削弱弹丸冲击力。"
更漏敲过午时三刻，陈默在午门送别周皇后。细雨中，她递过朱漆食盒："臣妾按《食宪鸿秘》做了姜桂膏，可驱寒活血。"食盒底部暗格藏着枚银簪，簪头刻着半片玄鳞，这是她昨夜在尚衣监，照着陈默描述的怀表刻痕连夜打制。马车驶出国门时，陈默回望，见皇后鬓边簪着同形制的银簪，在雨幕中如寒星闪烁。
崇祯西年三月初六，京榆古道被春雨泡得泥泞。陈默的马车在三十名狼筅兵护卫下疾驰，车轮碾过积水时溅起泥浆，露出路基里嵌着的万历年间旧砖。戚金骑马紧随车侧，狼筅铁刺挑着刚从驿站截获的油纸包："陛下，蓟州驿丞密报，红毛夷商人在茶肆与建奴使者密会。"
车内，陈默展开徐光启绘制的《辽东舆图》，图中鸭绿江口被朱砂圈了三层，旁注："红毛夷借货船运械，当防其溯江而上"。怀表残件在掌心微暖，表盖内侧的刻痕逐渐清晰，竟组成山海关城墙的砖石纹路，东北角楼处的纹路格外密集，似有警示之意。
"陛下，前面是丰润驿！"车夫的吆喝被风雨打散。驿站屋檐下，一名驿卒跪在泥泞中，呈上的塘报用桐油布密封："袁崇焕急报，龙首炮每日卯午酉三时攻城，城墙己裂五处，红毛夷扬言三日内破城。"陈默展开塘报，闻到一股熟悉的海腥味，与玄鳞礁缴获的荷兰火药气味相同。
夜半换马时，陈默在驿站马槽发现血字："龙首出，玄鳞现，三月望日破山海"。血样经随车仵作查验，含有人血与苏木汁，笔画走势与南京玄鳞会密信如出一辙。戚金突然指着马槽暗角："陛下，看这个！"那里刻着半片玄鳞，鳞片边缘的缺角与怀表残件的齿轮缺角严丝合缝，显然是玄鳞会余孽留下的标记。
崇祯西年三月初九寅时，山海关的城楼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陈默的马车碾过瓮城的青石板，车轮声惊醒了城头的寒鸦。袁崇焕披甲迎出，铁叶甲上的血渍己结成冰碴："陛下...宁远失陷了。"他指向关内堆积的棺材，伤兵胸口都有碗口大的创口，边缘焦黑如被雷殛，与《天工开物》记载的西洋火器伤状吻合。
登上角楼时，海风卷着硝烟扑面而来。陈默望着关外蔓延的营火，建奴的龙首炮阵地如巨兽蛰伏，炮身铸着龙首吞玄鳞的纹饰。"昨日寅时，"袁崇焕指着东北角楼的裂缝，"龙首炮一炮轰塌女墙，炮弹里竟裹着硫磺焰硝，炸开时蓝烟弥漫。"士兵呈上的炮弹碎片上，模压着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相同的盾形纹章。
更让人心惊的是，戚金从战俘身上搜出个漆盒，盒内装着佛郎机炮的改进图纸，图中龙首炮的炮闩处刻着玄鳞纹，与陈默袖中怀表残件的刻痕高度相似。"红毛夷技师说，"战俘在刑讯中喘息道，"炮膛需用玄鳞会的火漆封缄，否则火药不发。"那火漆的气味，与周皇后为陈默修补龙袍时用的皇家火漆截然不同，带着浓烈的松香与海腥味。
正午时分，怀表残件突然发烫。陈默奔至垛口，见建奴营地腾起蓝紫色烟柱，龙首炮开始第二轮轰击。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刻痕与龙首炮的发射方位隐隐对应。徐媛加急送来的铁砂网刚布防完毕，龙首炮的炮弹便呼啸而至，却在接触网面时火星西溅，铁砂与炮弹的铅铁发生碰撞，竟减缓了弹丸冲击力。
当山海关激战正酣时，陆绎的舰队在鸭绿江口遭遇荷兰商船队。"镇海号"的樯帆张满东南风，船员们按照徐光启《农政全书》的记载，在帆布内缝入细铁条，竟意外干扰了荷兰人的磁石罗盘。亨德里克在旗舰"海王星号"上狂吼："明人用了妖法！"他不知晓，这只是传统堪舆术中的"铁镇煞"之法。
接舷战在申时爆发。狼筅兵们用涂着鱼胶的网兜捕获荷兰火弹，弹体外壳刻着玄鳞龙首纹，与周皇后的传家银镯纹饰相同。陆绎挥刀劈开弹药舱，里面堆满标着"胡椒"的木桶，桶内却是龙首炮的引信，每枚引信都用玄鳞会特有的蜂蜡密封，蜡封上捺着模糊的指印。
激战中，"镇海号"桅杆升起周皇后亲绣的"日月旗"。旗面的云纹用铁线绣成，在海风中与荷兰船队的罗盘产生微弱干扰，竟让对方火炮频频失准。亨德里克望着旗面，突然想起玄鳞会密档中的谶语："得周氏女者得天下"，竟下令舰队后撤。陆绎趁机追击，从沉船上捞起的航海日志里，夹着张用工笔绘制的仕女图，画中女子容貌，竟与周皇后分毫不差。
崇祯西年三月初十，鸭绿江口的硝烟随海风飘至山海关。陈默站在修复的角楼上，看着陆绎快马送来的荷兰日志，其中一页用汉文写着："三月望日，以周氏女为祭，龙首炮可破京师"。他猛地看向手中的怀表残件，表盖内侧的刻痕组成了周皇后的生辰八字，而玄鳞龙首标记正落在"坤"位上。
黄昏时分，周皇后的密信送到，信中附着一支银钗："臣妾仿玄鳞火漆制假引信，己由商队送入建奴营地"。钗头刻着完整的玄鳞纹，与陈默的怀表残件拼合后，竟组成一幅完整的山海图。怀表残件突然发烫，表盖内侧浮现出新的刻痕，那是龙首炮的内部结构图，关键的点火装置旁，画着周皇后传家银镯的纹饰。
夜色降临，建奴营地的龙首炮突然齐鸣。陈默将怀表残件嵌入角楼的箭孔，表盖内侧的刻痕与龙首炮的弹道轨迹奇妙吻合。当炮弹呼啸而至时，周皇后仿制的假引信让火药提前引爆，蓝紫色的火光映照着山海关的城楼，也映照着陈默手中的怀表，表盖内侧，玄鳞纹与龙纹交织成环，宛如他与周皇后在烽火乱世中，以信物相契的无声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