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十月初十,子夜。
太子河的冰面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游击将军带着死士们蜷缩在芦苇荡中。河水被上游新筑的水坝截流,露出大片泥泞的河床,空气中弥漫着冻土与血腥混杂的气息。一名士卒突然拽住他的衣角,指向对岸。二十余骑女真斥候正举着火把,马蹄踏碎薄冰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把掺了巴豆的稻种撒进支流。" 游击将军压低声音,白杆兵特制的倒钩枪在袖中微微颤动。当斥候们俯身查看河床上散落的稻种时,他猛地甩出长枪,倒钩精准勾住领头骑兵的咽喉。血腥气瞬间在空气中炸开,剩余斥候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乱枪刺倒在冰面,鲜血迅速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晶。
同一时刻,京城乾清宫内,陈默盯着加急送来的辽东地图。太子河上游的水坝标记旁,用朱砂画了个醒目的惊叹号。"陛下,秦良玉传来密报," 王承恩捧着染霜的塘报,"建奴似己察觉异动,正调集三万大军前往辽阳。"
陈默的指甲深深掐进地图,在沈阳的位置留下月牙形的凹痕。他想起前日徐光启弟子的警告:血晶稻虽能在寒冬生长,但需要持续活水灌溉,一旦水坝被毁,不仅屯田尽废,下游的汉民据点也将暴露无遗。"传旨给袁崇焕," 他突然开口,"令关宁铁骑佯攻锦州,务必拖住敌军三日。"
卯时三刻,山海关城头。秦良玉身披红袍,白发在朔风中猎猎作响。她望着北方天际腾起的狼烟,突然转身对副将道:"备马,随我去辽阳。" "将军!" 副将急道,"陛下命您固守关隘..." "关宁铁骑若能拖住敌军,关隘无忧;若拖不住," 秦良玉抚摸着腰间的白杆枪,枪缨上还沾着上次战役的血迹,"我去救下游的百姓。"
巳时,辽阳西城门。游击将军带着汉民们用尸体和冻土筑起临时工事,城头飘扬的"护民符"旗帜己残破不堪。建奴的红衣大炮在三里外架起,炮口蒸腾的白雾与天空的阴云融为一体。"大人,水坝方向传来消息!" 一名士卒浑身是雪地冲来,"建奴的先锋骑兵己突破防线!"
游击将军望着城中尚未成熟的血晶稻田,稻穗上凝结的冰霜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他突然扯下腰间的老农木雕,狠狠砸向城墙:"开闸放水!" 随着闸门轰然开启,积蓄多日的河水如猛兽般奔涌而下,尚未靠近的女真骑兵瞬间被卷入冰流,惨叫声中,几门红衣大炮也被冲得七零八落。
未时,陈默在御书房收到战报,却难展愁眉。水坝虽然暂时保住,但下游三个汉民村落被洪水淹没,数千人无家可归。他盯着案头的《农政全书》修订本,徐光启的批注在眼前模糊成一片:"水利乃农之本,亦为祸之源..." 突然,他抓起朱笔在空白处疾书:"速调山东的血晶稻储备粮,赈济辽东灾民;命工部即刻研制破冰农具!"
申时,秦良玉的白杆兵抵达太子河下游。她看着被冰水浸泡的村庄,瓦砾堆中还插着半截稻穗,稻芒上结着细小的冰晶。"传我令," 她声音冰冷,"凡发现建奴探子,就地剥皮示众;同时派人寻找幸存者,用白杆枪杆搭建临时住所。" 一名白杆兵突然指着远处结冰的河面——数十具女真骑兵的尸体被冻在冰中,他们的脸上还保持着惊恐的表情。
戌时,袁崇焕的加急塘报送到:关宁铁骑在锦州城外与建奴激战,虽成功拖住敌军,但损失惨重。陈默握着塘报的手微微发抖,纸上"自率亲兵断后"的字迹被血渍晕染。他想起那个在山海关城头拒绝流民的将军,此刻却为了争取时间,不惜以身犯险。
亥时,陈默独自来到太液池。池水己经结冰,冰面下漂浮的紫色稻种宛如沉睡的星子。他摸出怀表残件,齿轮在严寒中彻底停止转动。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一群寒鸦,黑压压的翅膀掠过宫墙,宛如一片移动的乌云。
这一夜,辽东的冰河在月光下泛着暗红,那是战火与鲜血交织的颜色。血晶稻在冰水中顽强生长,稻叶刺破冰层,在寒风中摇曳。陈默站在乾清宫的窗前,望着北方的天空,突然想起儿时在电视上看到的极光,绚丽却危险。而此刻大明的北方边境,正上演着一场远比极光更惊心动魄的生死博弈。他握紧拳头,指甲再次刺破掌心,这场冰河上的战争,远未到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