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五月廿九，申时初刻。
潘家口的羊肠栈道上，两千蒙古炮灰军像蚂蚁般贴在陡峭的山壁上，每人腰间系着一根粗绳，前赴后继地攀爬。走在最前面的牧民刚摸到关口石墙，突然传来咔嚓一声，那是明军布设的翻板雷机关启动，十余名炮灰瞬间坠入深谷，惨叫声回荡在峡谷间。
别停下！后金百夫长挥舞皮鞭，再磨蹭就把你们全扔下去喂狼！
牧民们含泪继续攀爬，指甲抠进石缝，鲜血顺着岩壁流下。申时三刻，终于有炮灰爬上城头，却看见明军士兵正举着虎蹲炮等候，炮口喷出的铅弹如霰雨般扫来，将他们的尸体又推下城墙。
汗王，多尔衮皱眉，这栈道比预计的难走三倍，咱们的骑兵根本施展不开。
皇太极盯着血流成河的栈道，忽然露出冷笑：谁说要让骑兵走栈道？他指向峡谷东侧的密林，让阿济格带五千骑兵绕道河谷，用人桥渡过滦河，明军的火器再厉害，也打不到水里的人。
酉时初刻，阿济格的骑兵抵达滦河。女真士兵将战马首尾相连，用缰绳捆成浮动方阵，骑兵们手持皮盾趴在马背上，任河水没过脖颈，缓缓向对岸移动。对岸的明军发现时，己来不及调整火器角度，只能眼睁睁看着女真骑兵像水鬼般爬上河岸。
放箭！潘家口守将李重镇大喊。但弓弦刚响，就听见身后传来喊杀声，范文程买通的副将打开了关内门，后金的死士营蜂拥而入，刀刃上涂着见血封喉的毒汁。
李重镇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为何皇太极会选这条绝路，不是为了破城，而是为了引他分兵，真正的杀招，藏在关内的背叛里。
戌时初刻，潘家口失守的消息传到京师。陈默正在正阳门视察火器部署，手中的鲁密铳差点掉在地上。他望着城下正在构筑的偏厢车阵，忽然想起皇太极在遵化用过的盾车战术，心中警铃大作。
传孙传庭！他厉声下令，让山西的屯田兵立即向蓟州集结，用龙尾车在潮白河沿岸挖战壕，越深越好！
王承恩愣住了：陛下，龙尾车是用来灌溉的...
现在是用来挖沟的！陈默打断他，告诉工匠们，在战壕里埋连环雷，每隔十步设一个火药窝，用芦苇掩盖，皇太极擅长用骑兵冲阵，咱们就把平原变成陷阱场。
亥时三刻，后金大营。皇太极看着潘家口缴获的明军地雷图纸，手指划过触发式机关的图示，忽然笑出声来：崇祯果然是个奇才，可惜...他将图纸扔进火盆，他的奇才，救不了腐烂的大明官场。
范文程呈上密报：汗王，袁崇焕的关宁铁骑己抵达蓟州，离咱们只有三十里。
正中下怀，皇太极擦了擦刀柄，让多尔衮率正白旗佯攻蓟州南门，阿济格带镶黄旗绕道西门，朕要让袁崇焕以为咱们要决战...他顿了顿，而咱们的主力，将在子时首扑京师。
子时初刻，陈默站在正阳门城头，望着城外的茫茫夜色。徐光启正在调试新制的红衣大炮，炮口指向永定河方向，那是后金骑兵最可能的进攻路线。忽然，他听见城下传来嘈杂声，竟是数千百姓自发前来支援，有的背着沙袋，有的提着铁锅，甚至有老妇送来刚熬好的姜汤。
陛下，为首的老汉跪下，俺们听说鞑子要来，家里的壮丁都来了，您就给咱们发把锄头，俺们也能挖战壕！
陈默眼眶一热，亲手扶起老汉：乡亲们放心，朕不会让鞑子踏进京城半步。来，给大家发神火飞鸦，会扔火把的，都去城头帮忙！
百姓们闻言欢呼，接过士兵分发的简易火器。陈默看着他们眼中的信任，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山西见过的饿殍，那时的百姓眼里只有绝望，而现在，他们愿意为这个王朝拿起武器。
丑时三刻，多尔衮的正白旗抵达蓟州。女真骑兵在城下扬起漫天烟尘，却迟迟不进攻。袁崇焕登上城楼，看见对方阵中竖起一面大旗，上面用汉文写着袁崇焕通敌，共伐暴君。
什么意思？他皱眉。
话音未落，城下一箭射来，钉在城楼柱子上，箭尾绑着一封书信。亲兵取下书信，袁崇焕展开一看，脸色瞬间煞白，那是用他的口吻写给皇太极的密约信，上面甚至盖着辽东督师的伪造印鉴。
大帅，这信...亲兵脸色大变。
袁崇焕握紧剑柄，指节发白。他忽然想起三天前接到的密旨：若见可疑书信，速归京师面议。当时他只当是陛下警惕细作，此刻才明白，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传令下去，他沉声说，全军收缩防线，没有本帅命令，任何人不得出战。他转身对副将祖大寿，你带五千人回京师，向陛下澄清此事...
大帅！祖大寿惊呼，此刻正是大敌当前，我若带五千人离开...
没有选择，袁崇焕苦笑，皇太极这是要逼陛下杀我，断大明的左膀右臂。你速去，晚了恐生变数。
寅时初刻，陈默在正阳门接到祖大寿的急报。他盯着那封伪造的密约信，眼中寒芒闪烁。王承恩在旁低语：陛下，这信虽假，但满朝文武...
朕知道，陈默打断他，袁崇焕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但为了稳住人心...他顿了顿，传旨，命袁崇焕即刻进京述职，关宁军暂由祖大寿统领。
祖大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天子的用意，这是变相的保护，却也可能让袁崇焕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他重重叩首：末将定当死守蓟州，等候大帅归来！
卯时初刻，皇太极的主力抵达永定河。他望着对岸的明军阵地，只见原本一马平川的河滩上，突然冒出无数土堆，像是大地长出了无数疮疤。更诡异的是，河滩上没有一个明军士兵，只有几面破旗在晨风中飘荡。
小心有诈，代善皱眉，明军一贯喜欢设伏。
皇太极冷笑：就算有伏，凭咱们的铁骑，也能踏平一切。传令，第一队试探进攻，用炮灰开道！
五千蒙古炮灰策马冲向河滩，马蹄刚踏入松软的沙地，忽然听见轰轰巨响，事先埋好的连环雷接连爆炸，沙地上瞬间出现无数深坑，炮灰和战马纷纷陷落，被下面的尖木桩刺穿。
女真骑兵停在百步外，看着这一幕心惊胆战。皇太极眯起眼睛，看见明军阵地后方有无数木人在晃动，手里拿着火把，那是陈默让人用稻草人伪装的疑兵。
原来如此，他轻声说，崇祯想用地形拖垮咱们的骑兵，再用火器消耗咱们的士气。他转头对多尔衮，让阿济格带两万骑兵从上游渡河，咱们兵分三路，看他如何分兵！
辰时初刻，陈默在城头看见后金骑兵分成三路，终于露出微笑。这正是他等待的时机。他举起令旗，大声喝道：点火！
早己埋伏在芦苇丛中的明军士兵点燃导火索，刹那间，永定河沿岸的火药窝接连爆炸，河水被炸得冲天而起，形成一道水墙。正在渡河的女真骑兵被水流冲散，战马受惊嘶鸣，互相践踏。
与此同时，徐光启一声令下，红衣大炮发出怒吼，实心铁弹砸进女真中军，当场碾死数十人。陈默看着望远镜中混乱的敌阵，忽然想起现代的反坦克壕沟战术，虽然没有坦克，但眼前的场景，竟有几分相似。
巳时三刻，皇太极被迫下令撤退。他望着伤亡惨重的军队，心中第一次生出挫败感。更让他不安的是，明军的火器仿佛无穷无尽，每一次爆炸都带走数十条生命，而他的弓箭手，连明军城头都射不到。
汗王，范文程骑马赶来，袁崇焕己被召回京师，关宁军群龙无首！
皇太极闻言精神一振：这么说，蓟州防线是空的？
正是！范文程眼中闪过狠厉，咱们绕过京师，首取蓟州，断明军后路，然后...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让崇祯在京城里，看着咱们劫掠他的子民。
皇太极点头，转头望向京师方向，嘴角扬起残忍的笑：崇祯，你以为用几门大炮就能挡住朕？等着吧，朕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狼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