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鎏金香炉中袅袅升起龙涎香,却掩不住空气中凝滞的压抑。老佛爷斜倚在紫檀木榻上,手中的翡翠佛珠被捻得"咔咔"作响。晴儿垂手立于门边,目光不时扫过廊下疾行的宫人们——自从丰绅殷德远嫁西藏的消息传来,整个紫禁城都弥漫着微妙的紧张气息。
"奴才和珅,给老佛爷请安!"随着一声恭谨的声音,和珅身着孔雀补服,膝盖重重磕在青砖地上。他五短身材在宽大的朝服下显得愈发佝偻,鬓角的白发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老佛爷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如刀般剜在和珅身上:"善保啊,你算起来也算是哀家的隔代亲,和哀家都是钮祜禄氏。按辈分,哀家该是你的姑母。"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可你做的那些事,当真让哀家寒心!"
和珅额头贴地,冷汗浸透了绣着金线的袖口。他不敢抬头,却能感觉到老佛爷的目光像锥子般扎在后颈:"清官不做,偏要做那些让朝廷亏本的买卖!你和府金银珠宝堆成山,皇上的国库都不及你家多!如今倒好,儿子也和你离心......"
"老佛爷赎罪!"和珅突然重重叩首,声音带着哭腔,"奴才猪油蒙了心,只求老佛爷看在钮祜禄氏的份上,救救丰绅殷德!他远在西藏人生地不熟,奴才......奴才怕是此生都见不到他了......"说到最后,这个权倾朝野的军机大臣竟哽咽起来。
老佛爷冷哼一声,抓起榻边的团扇狠狠摔在地上:"你还记得自己姓钮祜禄?当年你祖父尼雅哈纳随圣祖爷征战,何等荣耀!到了你这儿,全让铜臭腌臜了!"她猛地咳嗽起来,晴儿忙上前轻轻捶背,余光却瞥见和珅偷偷擦汗的手在发抖。
"老佛爷息怒。"晴儿轻声劝道,"和大人想必己知错了。"
老佛爷摆了摆手,喘着粗气继续道:"哀家问你,皇上赦免你,又给丰绅殷德丰厚嫁妆,你可知圣意?"她忽然起身,拄着拐杖走到和珅面前,"皇上是要借西藏的势力制衡你!你若再不知收敛......"
和珅浑身一震,猛然抬头:"老佛爷明鉴!奴才愿散尽家财,只求皇上能护丰绅殷德周全!"他突然扯开官服前襟,露出里面贴着的平安符——那是丰绅殷德幼时在寺庙求的,边角早己磨得发白。
老佛爷看着那枚破旧的平安符,想起幼时抱在膝头的丰绅殷德,心尖微微一颤。她别过脸,沉声道:"明日早朝,你主动奏请削减半数私产,充入国库。"见和珅要开口,她抬手制止,"至于丰绅殷德......"她望向窗外的冷月,"西藏天高皇帝远,只要他能稳住边疆,皇上自会护他。"
和珅如遭雷击,瘫坐在地。半晌,他重重叩了三个响头,额头渗出鲜血:"谢老佛爷教诲!奴才定当......"
"退下吧。"老佛爷疲惫地摆摆手,转身坐回榻上。待和珅蹒跚着离开,她望着宫灯在墙上投下的斑驳光影,喃喃道:"钮祜禄氏的荣耀,可不能毁在这一代啊......"
晴儿默默捡起地上的团扇,忽然发现扇面上"清正廉明"西个字己被老佛爷攥得模糊不清。她轻轻叹了口气——这场发生在慈宁宫的训诫,看似是长辈对晚辈的训斥,实则是一个家族对摇摇欲坠的荣耀的最后挣扎。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丰绅殷德,此刻是否也在望着同一轮明月,思念着京城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