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府书房内,紫檀木架上的西洋座钟发出滴答声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丰绅殷德攥着婚变诏书的指节泛白,信纸在他颤抖的手中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和珅望着儿子通红的双眼,喉间滚动着,却先一步端起茶盏,想要掩饰眼底的慌乱。
"阿玛!"丰绅殷德突然将诏书狠狠摔在檀木桌上,震得笔洗里的狼毫笔都跳了起来,"我本来可以风风光光娶和孝公主,都是你这个贪得无厌的人!这些年你收了多少黑钱,结了多少仇家,以为我不知道吗?"他指着窗外影壁上的"福"字,声音发颤,"现在倒好,全京城都在看和府的笑话!"
和珅手中的茶盏"当啷"一声砸在青石地砖上,碎瓷片溅起的水花沾湿了他绣着金线蟒纹的裤脚:"放肆!你懂什么?为父苦心经营这些年,还不是为了和家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丰绅殷德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凉,"我宁愿不要这些!如果我没有投胎到和府,只是平常人家该多好,这样我也能娶妻生子,平安过一生!"他突然上前,扯下腰间象征和府公子身份的和田玉佩,狠狠摔在和珅脚边,"都是你毁了我的一生!"
玉佩碎裂的脆响,如同割裂父子情分的利刃。和珅望着地上的玉屑,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想起二十年前,抱着襁褓中的儿子在庭院里教他识字的场景;想起丰绅殷德第一次骑马时,自己在旁紧张又骄傲的模样。可如今,儿子眼中只有怨毒与绝望。
"从今天起,我打算自力更生,自立门户。"丰绅殷德后退几步,对着父亲深深一揖,却再无往日的恭敬,"我不再是和府的少爷,您的荣华富贵、勾心斗角,都与我无关了。"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靴跟踏在青砖上的声音,一声声敲在和珅心上。
"站住!"和珅追出两步,却在门槛处生生停住。他看着儿子决绝的背影消失在游廊尽头,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管家匆匆赶来时,正看见这位权倾朝野的大臣瘫坐在太师椅上,白发间不知何时又添了几分霜色。
消息很快传遍京城。街头巷尾,百姓们围在茶铺里议论纷纷。"听说了吗?和家公子离家出走了!""啧啧,好好的驸马爷当不成,换谁谁不气?""要我说,都是和珅贪太多,遭了报应......"
而此时的摄政王府,小燕子正帮和孝整理妆奁。当听闻丰绅殷德离家的消息时,和孝手中的金步摇"叮"地一声掉进首饰盒。"他......他真的走了?"她望着铜镜中自己泛红的眼眶,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
小燕子揽住妹妹的肩膀:"别想他了,这种时候能撇下你保全自己,可见不是良人。"她突然眼睛一亮,"倒是摄政王让人送来了西域的玫瑰香料,说是要给你熏嫁衣......"
与此同时,和府内乱作一团。和珅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三日,谁也不见。第西天清晨,管家战战兢兢地捧着一份文书进去,出来时面色苍白——和珅竟亲笔写下文书,将城西的三间铺面、百亩良田,尽数划到了丰绅殷德名下。
春末的细雨绵绵,打湿了京城的青石板路。丰绅殷德背着简单的行囊,站在和府高高的朱漆门外。他回头望了一眼门楣上斑驳的匾额,最终头也不回地走进雨幕。而门内,和珅隔着雕花窗棂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老泪纵横。这场因权力与贪欲引发的风波,不仅改变了朝堂格局,更在和府内部撕开了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