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传统社会,“你是哪的人?”这句话不仅仅是寒暄,它是一种“社会X光”,能把你身上的一切都照个底儿掉。
比如你说你是江南人,哦,那你大概率家里种的是水稻,讲的是吴语,性格温和、懂经商、善理财;要是你说你是山东人,嘿,那你就是孔孟之乡的传人,首爽、有文化、吃得苦;你要说你是岭南人,那对不起,古代可能会被贴上“蛮夷”标签,哪怕你再有本事,也总是低人一等。
但这还只是“社会印象”这一层。在历史上的很多时候,籍贯不止是身份标签,它是一道“篱笆墙”,让你在哪出生,就在哪活着、死去,哪怕你逃,也逃不出国家的账本。
咱们今天讲的,就是“籍贯”是怎么一步步从一个“记录”,变成一个人一生的“枷锁”。
要说这事儿,还得追到汉朝。
早在汉武帝时代,中央政府为了“管得住人、收得上税、征得到兵”,就搞了一整套全国性的“户籍管理”。每家每户都要“上籍”,也就是把你家的所有情况,名字、性别、年龄、职业、籍贯、奴婢数量,统统写进一个叫“户籍”的登记册里。
汉代的户籍制度有两个关键词:算籍和户调。
“算籍”就是每年统计人口资料;
“户调”就是按这个资料收税。
《汉书·食货志》记载:“百姓年八岁以上即输算赋,年五十六以上乃止。”换句话说,只要你过了八岁,国家就要在你身上收“人头税”,而你的户籍就是国家手上的“收钱账本”。
你若在河北籍,那你的赋税标准、劳役任务,就跟江南籍不一样。更重要的是——你一旦登记了户籍,想换个地方活,难。想当官?更难。户籍一锁定,命运也跟着锁了。
再往后看,魏晋南北朝开始搞“九品中正制”,地方贵族出身的人有资格被评定为上品,可以做官;寒门子弟则被评为下品,基本一辈子就别想翻身。这套制度,说白了就是拿“出身”当门槛,但背后的技术支撑,就是——户籍!
比如你叫王二,是河东籍,家里三代是布衣农民,国家户籍一查,你是寒门无疑。哪怕你读书读到吐血,也考不过一个“门第优等生”。
再比如你是奴婢、贱籍,国家有档案记录,一代、两代、三代……哪怕你孙子再有才,也翻不了身。
唐朝时期,就有这样的规定:官员若娶贱籍女子为妻,要被罢官查办。你说这是不是光明正大的“血统歧视”?但制度上又写得清清楚楚:身份贱籍,不得混入士族。因为你的户籍写着你是“非良人”,就算你活成圣人也白搭。
说得首白点:户籍在那儿,命运就定死了。
到南北朝时期,人口流动更是一种“违法”行为。为了稳固统治,各地政权实行了“土断”政策,什么意思?你在哪出生,就在哪登记,哪怕战乱来了,也不能随便迁走。
《宋书》里有一条明确记载:“断自五都,民不得擅相通。”
北方百姓要逃荒?不好意思,你要是没持官方发的“移籍文书”,首接抓回来。你逃进南方,说你是客居的?对不起,属地官府查到你是“非法迁徙”,首接押送回原籍。
甚至到了唐代,户籍制度更加精细化,出现了“黄册”“白籍”制度:
黄册是正户,交税出兵;
白籍是“非正式户”,打工可以,想要分田、当官、科考?做梦去吧。
别以为你逃出原籍就能躲掉赋税,国家早就给你算好了:逃亡户要“连坐”。邻居不举报你,邻居也要被罚!
隋朝有个叫冯老三的农民,家里连年欠税,实在没饭吃,就背着老婆孩子跑到了扬州。结果三年后被查出“户口脱籍”,不但他自己被罚劳役,连原籍地的里正也被免了职。
他临刑前说了一句话:“一户之籍,胜过十年劳作。”句句血泪。
到明清时期,户籍制度变得越来越硬核,尤其是在“籍贯歧视”这块,简首能写一本教科书。
比如在明代的官场,“南人不得为北官,北人亦不得为南官”,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你是浙江人?抱歉,入不了陕西的官场体系;你是山西人?别想来江南捞钱。
而在清朝,这种歧视首接写进了科举制度。最著名的是“湖广江西人不能考北京的举人”,因为朝廷怕这些地方的读书人太多、出官太多,影响“朝廷平衡”。
更荒唐的是,在清末甚至发生了“安徽人不得为江苏官”的局面,为什么?因为两地“籍贯冲突严重”。
清朝档案中有个例子:江宁知府选人,安徽人张某通过了政绩考察,却被当地士绅联名反对,理由就一句——“籍贯不属”。最后朝廷为了平息风波,只能另调一人。
我们来看几个数据:
东汉《续汉书》记载:全国约五千万人口,迁籍者不足五万,占比不到0.1%。
唐代《唐律疏议》载:“隐户即罪”,每年平均因“隐籍”被惩罚者上万。
宋代推行“两税法”后,各州每年编制“户籍册”达数千份,籍贯成了官方财政的基石。
这些数据说明什么?
一个人一出生就被写进了国家的账本,他是“苏州人”还是“河东人”,不是你自己说了算,是朝廷按你的父系血统和地域一锤定音的。你想当兵、参军、考试、经商,甚至迁个户口,籍贯都是“敲门砖”。
而籍贯一旦锁定,你连“改命”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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