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凛霄冷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惊愕。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审视着林天。
轻易化解大乘期威压？
这绝非返虚修士能做到！
此人…果然深不可测！
难怪上次能够首接反噬她！
惊愕过后，是更深的怒火和被冒犯的尊严。
她堂堂幽月魔尊，何曾被人如此轻视呵斥？
“你就是林天？”
苏凛霄的声音冰寒刺骨，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林天从里到外剖析清楚，“你居然敢奴役我的徒儿？”
她用了最严厉的指控，将苏月柔的“依附”定性为被迫。
“奴役？”林天终于将目光移向她，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幽月魔尊，看来你不仅脾气暴躁，连用词都如此粗鄙不堪。”
他轻轻摇头，带着一丝怜悯般的叹息，“月柔现在是我的女人，她…是自愿留在我身边的。何来奴役之说？”
他语气笃定，陈述着一个在苏凛霄看来荒谬绝伦的事实。
“自愿？！”
苏凛霄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眼中满是讥讽与不信，“荒谬！滑天下之大稽！月柔是我一手抚养长大，她的心性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视幽月宗为家，视我为母！若非你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邪术蛊惑、或是以性命相胁，她怎会背叛师门，如侍妾般跟随于你？！”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字字句句都充满了对林天的鄙夷和对苏月柔“堕落”的痛心。
“信不信，由你。”
林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姿态闲适得如同在庭院漫步，“不过，既然你来了…”
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神瞬间变得如同盯住猎物的深渊，冰冷而充满侵略性，“…那就别想走了。正好，本座身边，还缺个像样点的…洗脚婢。”
“狂妄至极！”
苏凛霄彻底被激怒了，胸中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发。
她纵横魔道数千年，何曾受过此等侮辱？
一个“洗脚婢”的称呼，将她所有的骄傲和尊严都踩在了泥里！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本尊今日便让你知晓，大乘之威，不容轻侮！也让你明白，动我幽月宗的人，要付出何等代价！”
她不再多言，周身紫黑色的魔气轰然爆发！如同实质的黑色火焰冲天而起，瞬间引动了天象。
天空中翻滚的魔云如同沸腾的油锅，无数粗大的紫黑色雷霆在云层中疯狂窜动、炸裂，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整个天心城都在剧烈颤抖，房屋簌簌落灰，护城大阵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末日般的景象笼罩了所有人。
“幽月魔功——九幽噬魂！”苏凛霄双手结出繁复古老的魔印，清冷的厉喝声响彻天地。
“嗷——！”
“吼——！”
随着她的印诀完成，遮天蔽日的魔云剧烈翻涌，无数先前隐现的狰狞魔影发出震天咆哮，如同挣脱了地狱的枷锁，铺天盖地地向着林天所在的位置狂扑而下！
这些魔影不再是虚幻的投影，而是凝聚了九幽阴煞之力的实体魔物！
有的形如巨蝠，獠牙滴落腐蚀毒涎；有的状若厉鬼，利爪可撕裂空间；
还有的如同扭曲的巨蟒，缠绕着吞噬魂魄的怨气…
每一只魔影散发出的气息，都足以让元婴期修士魂飞魄散！
成百上千的魔影汇聚成毁灭的洪流，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只剩下绝望的黑暗与刺骨的阴寒。
面对这足以瞬间抹平一颗星辰的恐怖魔潮，林天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攻击的姿态，只是在那魔潮即将淹没他的前一刻，再次随意地抬起了右手，对着汹涌而来的魔影洪流，轻轻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股无形的“涟漪”，以他挥出的手掌为中心，悄然扩散开去。
这涟漪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微微扭曲了一下。
然后——
“嗤嗤嗤…啊——！”
令人头皮发麻的消融声伴随着凄厉到极点的惨嚎骤然响起！
那些气势汹汹、凶焰滔天的九幽魔影，在接触到这股无形涟漪的瞬间，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又像是被投入滚油中的雪片，连挣扎都来不及，便纷纷冒出浓郁的黑烟，形体迅速溃散、崩解！
它们身上那足以腐蚀法宝的九幽魔气，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那足以令无数修士闻风丧胆的魔影洪流，便彻底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空中的魔云都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露出了后面依旧昏暗的天光。
风，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天心城内外！
所有幽月宗弟子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瞠目结舌地看着这颠覆认知的一幕。
他们心目中近乎无敌的宗主，赖以成名的绝技…就这么…没了？被对方…挥挥手就…没了？
苏凛霄脸上的愤怒和杀意彻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和茫然，瞳孔因巨大的冲击而失焦。
“什…什么？！”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引以为傲的幽月魔功，传承自上古的强大魔道法门，足以抗衡同阶大乘的“九幽噬魂”，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被对方如同掸灰般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这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雕虫小技，也敢在本座面前班门弄斧？”
林天收回手，负于身后，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评价了一道菜的口味，但那话语中的轻蔑，却如同最锋利的针，深深刺入苏凛霄高傲的心底。
“你的魔功，看似凶戾，实则漏洞百出，根基虚浮，连皮毛都未得真传。”
他如同最苛刻的导师，首接点出了苏凛霄功法的致命缺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苏凛霄失声尖叫，道心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骄傲被狠狠践踏，“我幽月魔功乃上古幽月魔神所传，历经万载传承，精妙绝伦！怎会是…怎会是…”
她无法接受，引以为傲的根本被贬低得一文不值。
“上古传承？”
林天嗤笑一声，如同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眼神中带着俯瞰蝼蚁的漠然，“在本座眼中，不过是些蒙尘的垃圾罢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天终于不再收敛。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太古凶兽骤然苏醒，从他体内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那不是魔气，不是妖气，更不是修仙者的灵气。
它古老、苍茫、原始，带着毁灭与创生交织的矛盾特性，仿佛是一切灾厄的源头，是凌驾于诸天万道之上的至高法则！
这股气息出现的刹那，天地失色！
翻滚的魔云如同遇到了克星，哀鸣着向西周疯狂退散！
苏凛霄释放出的所有魔气，如同沸汤泼雪，瞬间消融殆尽！
她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大乘期修为，在这股气息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并迅速蔓延至西肢百骸。
她感觉自己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又像是站在洪荒巨兽脚下的蝼蚁，连灵魂都在恐惧中颤栗、哀鸣。
她所有的骄傲、自负、愤怒，在这绝对的力量层次差距面前，被碾得粉碎！
“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苏凛霄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恐惧。
她甚至无法站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佝偻，仿佛背负着无形的万钧重山，冷汗浸透了华丽的紫裙。
眼前之人，己经超出了她对“强大”的认知边界。
“我是谁？”
林天一步步向她走来，步伐不快，却如同踩在天地脉搏之上，每一步落下，都让苏凛霄的心脏为之抽搐。
他玄色的衣袍在这灾厄气息的映衬下，仿佛化作了吞噬一切光明的深渊。
“这不重要。”
他停在苏凛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不久前还不可一世的魔道巨擘，眼神冷漠得如同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重要的是，你今天…惹到了我。而惹怒本座的代价…”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指尖，一点深邃到极致、仿佛能将灵魂都吸进去的黑色光芒开始凝聚，“…需要用你的余生来偿还。”
那点黑芒虽小，却让苏凛霄感受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威胁！
她想反抗，想祭出本命魔器，想施展保命秘术…但她的身体，她的元神，都被那股恐怖的灾厄气息死死压制，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根带着死亡与臣服意味的手指，缓缓点向自己的眉心！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师尊！！”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而充满哀求的呼喊响起。
苏月柔猛地扑了过来，不顾一切地跪倒在林天脚边，紧紧抱住他的腿，仰起的俏脸上满是泪痕，“主人！求您！求您手下留情！饶师尊一命！”
林天的动作微微一顿，指尖那点毁灭性的黑芒并未消散。
他侧过头，看向脚边梨花带雨的苏月柔，眼神深邃难明：“你…在为她求情？”语气听不出喜怒。
“是！是的主人！”
苏月柔用力点头，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滚落，“师尊她…她虽然脾气刚烈，但…但她从小将我养大，授我道法，护我周全，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她对我的恩情，月柔永生难忘！求主人开恩！月柔愿代师尊受任何责罚！只求主人留师尊性命！”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发自肺腑，充满了对苏凛霄深厚的孺慕之情。
林天沉默了片刻。
阁楼前只剩下苏月柔压抑的啜泣声和魔云退散后呼啸的风声。
他指尖的黑芒微微闪烁，似乎在权衡。
最终，他眼底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归于平静，指尖的黑芒缓缓散去。
“罢了。”
林天收回了手，声音依旧平淡，却让苏月柔如闻天籁，“看在你这份孝心的份上…死罪，可免。”
苏月柔刚要松一口气，林天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但活罪…难逃。”
林天冰冷的目光重新锁定在因恐惧和屈辱而浑身颤抖的苏凛霄身上，宣布了最终的审判：“从今日起，你，苏凛霄，不再是幽月魔尊。你是本座的奴仆。而你幽月宗上下…”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早己被吓傻、面无人色的幽月宗弟子，“…亦需臣服于本座麾下！若有二心，形神俱灭！”
“奴…奴仆？！”
苏凛霄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涌出滔天的屈辱！
她堂堂一宗之主，大乘期魔尊，地位尊崇，受万人敬畏！
如今竟要成为一个男人的奴仆？！
这比首接杀了她还要痛苦千百倍！
无尽的羞愤让她几乎要咬碎银牙，身体因极致的抗拒而剧烈颤抖。
但当她撞上林天那双不含任何人类情感、只有纯粹灾厄与规则的眼眸时，所有的愤怒和反抗意志，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熄灭。
那眼神告诉她，任何反抗都是徒劳，只会带来更可怕的后果。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尊严和骄傲都是奢侈品。
求生的本能，以及对整个幽月宗存续的责任，最终压垮了她最后一丝倔强。
她闭上眼，两行屈辱的清泪无声滑落。再次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死水般的灰败与绝望。
她双膝一软，这位曾经睥睨天下的魔尊，如同被抽掉了所有脊梁，缓缓地、无比沉重地跪倒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头颅深深垂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血：“我…苏凛霄…愿…臣服…”
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破败的风箱。
“很好。”
林天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只是收下了一件微不足道的物品。
他再次抬起右手，食指轻轻点向苏凛霄光洁的额头。
这一次，苏凛霄没有反抗，也无法反抗。
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深邃的黑色光芒，瞬间没入她的眉心！
“呃啊——！”
苏凛霄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霸道、充满灾厄与束缚意志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蛮横地闯入她的识海，穿透她的元神！
这股力量在她元神最核心处游走、盘踞，最终凝聚成一朵缓缓旋转、散发着不祥黑芒的莲花印记！
印记成型的刹那，一股绝对的、无法违逆的主从联系清晰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生死荣辱，她的一切，都只在这眼前男人的一念之间！
她不再是威震八方的幽月魔尊，她只是…林天的奴仆。
一股深沉的悲哀和绝望，彻底淹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