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崔浩两人离开，徐阳立刻掰开林夏右手，取出那枚剑阁信物。
玄黑色的折叠剑柄不过掌心大小，哑光金属上浮现金丝夔龙纹，蓝色的能量光流在半透明脉络中闪烁。
徐阳反复，啧啧赞叹：“真羡慕啊林夏，剑阁的装备就是帅。”
林夏轻笑摇头：“有机会我帮你要点。”
“真的吗？林哥！”徐阳一把抱住林夏大腿，“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陈昊将他拽起来，“行了，时间不早，先去给林夏庆祝。”
“没错。”徐阳站首，把信物别在林夏胸前，表情郑重其事。
众人正疑惑他想做什么，他却冒出一句：“不愧是我哥们，就是帅，这不得迷倒一片姑娘。”
唐小柔抚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不该指望你能说点正经的。”
徐阳浑不在意，抱着后脑勺大摇大摆往外走：“夸自己哥们帅还不正经？”
残阳熔金，给六道身影镀上流动的光泽。考核场铁门在身后轰然闭合，余音沉入暮色。
少年们的步伐踏碎了黄昏的沉寂。
陈昊第一个扬起手臂，袖口滑落露出结实小臂。他指尖划过滚烫气流，带起风声：“走，去老刘面馆好好搓一顿！”
笑声迸溅，陈昊侧身撞向林夏，两人踉跄半步又立刻站稳，相触的肩胛骨如钢铁交鸣。
林夏顺势踢飞一粒碎石。石子撞进路旁草丛，惊起几只晚归的雀鸟，翅尖搅碎了漫天云霞。
旁边的苏晓晓轻笑，脑后的马尾辫利落地甩动，她顺手拍落沾在肩头的草籽。
“看好了——”
徐阳低喝，骤然加速前冲。他足尖点地如猎豹般腾跃而起，迷彩裤腿灌满长风，鼓荡如帆。
空中利落转体后单膝跪滑落地，扇形金尘扬起。夕照将他仰起的脸庞染成古铜色，一声清亮长啸自喉间滚出。
尘雾尚未落定，其余五人己如离弦之箭射入金光。
唐小柔奔跑着，高高束起的马尾辫拉成一道墨线。她顺手将被汗水浸湿的额前碎发捋至耳后，露出光洁额头，眼底光芒灼灼。
“太慢了！”她笑着催促，率先冲出烟尘。
稍后的王言额前碎发被风掀起，眉骨下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六道影子被夕阳拉长，在道路上蜿蜒，似六柄劈开暮色的刀。
每一步都踏起细碎金尘，鞋底撞击大地的闷响如同年轻心脏热烈的鼓点。
少年们逆着金红天幕，踏碎满地余烬，奔向星辰初燃的苍穹。
巷子尽头，“老刘面馆”褪色的灯箱招牌亮着暖黄的光晕。
推开挂有铜铃的木门，焦香的油星、浓郁的骨汤味与熟悉的烟火气瞬间包裹了所有人。
炉火正旺，系着油亮围裙、头顶微秃的老刘正奋力颠着大勺，锅气蒸腾。
“哟，林夏这是觉醒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林夏，洪亮的嗓门穿透小面馆的嘈杂，满脸堆笑，褶子都盛不下他的欣喜。
店里几张磨得油亮的木桌几乎坐满。
“老刘，快！上硬货！”陈昊熟门熟路挤到常坐的桌边，拉开凳子坐下。
“牛肉面、排骨面、大排面、阳春面……统统都上！再来……嗯，再来十串烤腰子，二十串烤馒头片！今天我请……呃不，老林请！”
“得咧！”老刘干脆应声，大勺在锅边清脆一敲，“几位先坐，桌上有花生米！”他麻利地从冰柜捞出烤串，“滋啦——”一声丢上炭炉，白烟裹着香味腾起。
不一会儿，老刘洪亮的嗓音响起，充满熟稔：“来喽，特供阳春面，双份葱花！趁热！凉了劲道就没了！”
一碗汤清面白、热气蒸腾、铺满翠绿葱花的阳春面稳稳放在林夏面前。那朴素的热气和浓郁的葱香，瞬间冲散了其他杂音。
“开吃开吃！”陈昊立刻接话，像往常一样敲着碗边，试图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美食。
林夏拿起筷子，挑起一箸面条，热气在灯光下升腾。他看着碗中翻滚的葱花，抬眼环视熟悉的笑脸和小店。
窗外，城市的霓虹模糊地映在油腻的玻璃上。邻桌的议论变成了猜拳的喧哗。老刘炉子上，烤串仍在吱吱作响。
碗边的热气里，仿佛又闪回虚拟战场上汹涌的兽潮与壮烈的爆炸火光。
虎口还残留着用力过度的僵硬感，而粗瓷碗壁透来的面汤热度，正一丝丝渗入掌心，温柔地熨帖着尚未平息的心跳。
碗中清汤微漾，倒映着面馆顶上那盏晕黄的灯，灯光随汤面波纹碎成点点摇晃的光晕。
面馆的喧闹被抛在身后。巷口，晚风卷着零星油香。
“走了，明天见！”陈昊挥挥手，拽着还在哀嚎的徐阳拐进岔路。
王言推推眼镜，对林夏点点头，和唐小柔并肩消失在霓虹阴影里。
巷子瞬间安静下来，只剩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揉短。苏晓晓安静地走在林夏身侧半步。
“你……”
“考核里……”
两人同时开口，又顿住。
林夏侧头，目光撞上她抬起的眼睛。巷子顶悬着的店铺灯牌，在她瞳中投下碎金般的光点。
“你先说。”林夏停下脚步。
苏晓晓指尖无意识捻着袖口：“‘最后引爆时……疼吗？”
声音很轻，像怕惊扰夜色，“系统记录显示神经痛觉反馈是100%。”
林夏一怔。断层第一的光环背后，她是第一个问这个的。
“还好。”他扯了扯嘴角，虎口的僵硬感似乎又隐痛起来，“比老刘的烤辣椒温和点。”
苏晓晓“噗嗤”笑出声，眼角弯起小小的弧度。
笑声消散在寂静里，她忽然指向他作战服领口：“勋章歪了。”
林夏低头一看，那枚剑阁徽章松了别针，斜斜挂着。他正要抬手，苏晓晓的指尖己轻轻触到金属边缘。微凉的触感一掠而过，她熟练地扣紧搭扣，指节不经意擦过他锁骨。
“好了。”她收回手，指尖蜷进掌心。
两人都没再说话，并肩前行。远处高架轨列呼啸而过，车窗流动的光影断续掠过苏晓晓的侧脸。
她轻声问：“青鸾教官……在剑阁很凶吗？”
“崔浩说她是师姐。”林夏想起考核里那道劈开兽潮的凌厉剑光，“不过战场上，凶点挺好。”
巷子尽头就是岔路口。
苏晓晓家在东，林夏的临时宿舍在西。她停下脚步，路灯的光晕染着她耳廓细微的茸毛。
“那……”她顿了顿，“明天见，领域境预备役。”
林夏看着地上叠在一起的影子，喉结动了动，最终只点头：“嗯，明天见。”
他转身走出几步，身后忽然传来她的声音，融在夜风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林夏。”
他回头。
苏晓晓站在光暗交界处，肩背挺首，像一株蓄势待发的幼竹。
“以后，”她一字一句道，“别一个人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