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差……那么一点……一步……”
林夏声音虚弱不堪,肺部像破风箱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的痛楚,眼前阵阵发黑。
他甚至没能察觉到那道自地下无声暴起的、狰狞骨刺的轨迹。
噗呲
尖锐的贯穿感瞬间取代了所有感知
林夏的身体被一根骨刺当胸穿透,牢牢钉死在冰冷的地面上,五脏六腑瞬间被搅碎。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去年暮春,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窗户,苏晓晓握着他冰凉的手,在演算纸上推导复杂的灵能公式。
钢笔尖划过纸面,一滴蓝黑色的墨水滴落,在纸上晕染开一个模糊的、像泪痕又像破碎星辰的形状……
“咳……”
林夏又咳出一口血,血珠表面,忽然折射出城西老杨家肉包子的腾腾热气,混合着油纸特有的香气。
那日暴雨如注,浑身缠满绷带的陈昊,呲着牙翻过医务室的矮墙,把还温热的油纸包硬塞进他怀里,雨水顺着他的绷带往下淌。
“快吃,城西老杨家的,凉了可不好吃......”
“咔嚓……”
体内脊椎碎裂般的幻听,惊醒了记忆深处某个七月正午的蝉鸣。
飞溅的星屑里,浮现出班长王言举着冰镇汽水的画面,铝罐外凝结的水珠滴落在他的球鞋上。
蝉鸣撕开的那个滚烫午后
“喂!别总绷着脸啊林夏!来块冰镇西瓜!” 唐小柔笑着招呼。
“就是!觉醒测试而己,放轻松!” 班长推了推眼镜。
“接着!”
徐阳手一滑,一颗青梅骨碌碌滚了过来。
西双手,带着不同的温度、不同的期待,同时伸向那颗滚落的青梅。
剧痛裹挟着医务窗外那棵老槐树馥郁的花香,凶猛地涌来,淹没了所有美好的幻象。
几分钟前
林夏还坐在轮椅上,看着前方的觉醒广场,眼中满是期待,他等这一天己经等了十年了。
只有觉醒才有机会让他的双腿恢复,让他可以真正地站起来。
梳着高马尾的苏晓晓弯腰替他整理腿上的毛毯,挂在胸前的平安扣轻轻晃动。
“林夏你手好冰,”她蹙眉,“医疗组明明说今天觉醒成功率有98%。”
后颈突如其来的一阵温热,是陈昊刚买的焦糖栗子滑进了衣领。
“等会儿觉醒完,”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咱们老刘面馆走起,庆祝你...重新站起来。”
林夏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嘴角不由勾起。
戴黑框眼镜的班长正仔细帮唐小柔调整护目镜——那镜架是他们去年校庆并肩赢来的。
总爱反戴棒球帽的徐阳忙碌着调试全息投影仪,准备记录他觉醒的瞬间。
他们都是林夏的同学,也是林夏最好的朋友。
“灵能共振开始”
刺耳的机械音如同丧钟。
异变突生
本该安稳运行的觉醒石骤然失控,偏离轨道。
同一瞬间,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狰狞地撕裂了头顶的穹顶。
恐怖的低吼声伴随着强风席卷而下——一头庞大的六翼骨龙,跨过裂缝,阴影笼罩了整个广场。
本该是纯粹银白的光柱,此刻却弥漫着不祥的血色。
林夏看着眼前突然混乱的场景,不知所措。
他本能地转动轮椅想逃离广场,却让金属扶手撞在毫无防备的苏晓晓膝盖上。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她踉跄着跌入了那致命的觉醒光流范围。
一道炽烈的能量流扫过,挂在胸前的平安扣“啪”地脆响,碎裂成一瞬即逝的琉璃星芒。
就在平安扣爆裂的瞬间
整张原本生动的脸,陡然浮现出无数细密如冰裂纹瓷器般的血痕。
光芒笼罩下,她的身躯如同曝晒下的蜡像,肉眼可见地急速融化,最后残留的,只有一小块焦黑的校徽。
“呃啊——”
唐小柔的尖叫如同被掐断,瞬间变成了非人的音调,她脸上昂贵的护目镜镜片在强能量冲击下炸成漫天棱形碎片。
其中一片,狠狠楔入了她的右眼窝,混合着泪水的鲜血,顺着金属支架蜿蜒爬下。
第二道致命的能量流悄然而至。
她身上的连衣裙瞬间碳化,灰飞烟灭。的年轻躯体上,顷刻间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出血点,如同一幅残酷的抽象画。
班长被唐小柔推倒的瞬间,习惯性的扶眼镜动作刚进行到一半……
他的整条右臂,连同那只标志性的黑框眼镜,突然被无形的巨力拧成了血肉模糊的麻花。
他的脊椎从尾椎骨开始一节接一节地向上爆裂开来。
最后炸开的头颅里,迸射出无数沾染着灰白脑浆的镜片碎渣,在弥漫的血雾中反射出诡异而扭曲的彩虹光带……
徐阳被激射而出的全息投影仪金属碎片削去了右半边头皮,粘连着几缕染血金发的森白头盖骨暴露在血腥空气中。
他本能地抬起调试仪器的手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掌血肉,从指尖开始急速“蒸发”,露出刺眼的白骨。
毁灭的能量波无情扫过。
脚下熟悉的运动鞋,在瞬间与炽热的地面熔焊在一起,他的身躯开始碳化……
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林夏。
“小心!” 一声熟悉的吼叫自身后炸响。
是陈昊。
这大个子从侧后方狠狠撞开轮椅,双臂死死抱住林夏,一同向旁边翻滚。
三根狰狞的漆黑骨刺,如同来自地狱的判罚,接连刺穿了他宽厚的后背。
即使在肺叶被刺穿,连呼吸都极为困难时,他脸上还努力维持着笑意。
“说好要给你当伴郎的……” 鲜血顺着骨刺表面那螺纹状的凹槽急速倒流,在刺尖汇聚,凝聚成妖异的血晶。
生命的光芒在他眼中急速消散。最后残存的意识,竟让他努力地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林夏汗湿冰凉的发顶。
“为什么,明明今天应该是......”
绝望的声音从林夏喉咙里挤出,比骨翼的破空声还要凄厉。
瞳孔里,残留着苏晓晓平安扣碎裂时那最后一点琉璃星芒。
陈昊温热的鲜血,一滴、一滴顺着刺穿他身体的骨刺滴落,重重砸在林夏膝上,烫出点点梅花状的焦痕烙印。
同学濒死的尖叫、骨翼切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无数根针,疯狂地穿刺着他的耳膜。
“觉醒……”
一个冰冷而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点燃,如同黑暗里的唯一火种。
“只有觉醒……才能……”
他猛地抓起一块因酸液腐蚀而扭曲崩落的轮椅碎片,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的掌心。
剧烈的疼痛让眼前狰狞的红色骤然褪去半秒。
徐阳那顶染血的棒球帽,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到他脚边。
三根致命的骨刺还深深嵌在陈昊背后,那个正在一点点僵硬下去的壮硕身躯里。
林夏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前一扑。
几乎是同时,六翼骨龙喷吐的墨绿色酸液,精准地淋透了刚刚他所在的位置。
陈昊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萎缩的双腿重重砸在铺满血痂和碎骨的地面上,碎骨刮擦血肉的声音清晰得刺耳。
两只手掌按在发烫的地面,掌心肌肤瞬间被地面熔化的骸骨碎渣黏住,每次尝试抬起,都硬生生扯下混着碎肉的表皮。
他拖着废腿,拼命向前爬行。
仅仅几米的距离,此刻却如同无垠的冥河之堑。
“距离灵能共振终止还剩30秒。”
警戒AI冰冷到极点的播报,被尖锐刺破苍穹的防空警报声彻底撕裂。
觉醒石的核心,正闪烁着危险而妖异的红光。
林夏一把攥住脚边徐阳的棒球帽,五指陷入染血的布料,把它当作支撑点,再次狠狠向前挪动。
掌心血肉模糊的伤口在地面拖出粘稠断续的血线。
陈昊口袋里滚出的焦糖栗子,在附近酸液的坑洼里“噼啪”爆裂,焦甜的味道混合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蛮横地涌入鼻腔。
骨刺缩回,林夏的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大地。
觉醒石核心逸散出的能量流中,林夏仿佛看见自己坐在冰冷的医务室窗台上,窗外是冬日铅灰色的黄昏。
一个冒着腾腾白汽的烤红薯,被一只熟悉的大手从窗外递了进来,陈昊咧着嘴,鼻尖冻得通红:“接着,暖手!”
林夏视野渐渐暗了下来,呼吸声趋近于无。
死寂
觉醒广场上,除了骨龙低沉咆哮的恐怖声响外,再无一丝属于活物的气息。
同伴的尸体七零八落。
那头六翼的骸骨巨兽,屹立在血泊之中,宛如宣告终结的死神。
六翼骨龙巨大的骨翼缓缓展开,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其上锋利的骨刺倒卷,以无可匹敌之势,狠狠刺入广场中央那枚妖艳的菱形觉醒石。
水晶应声爆裂。
赤红色的能量不再是光柱,而是化作粘稠如血、如岩浆般的液体,顺着那漆黑骨翼的脉络,贪婪地向上倒灌、汲取。
异变,在终结的死寂中骤然降临。
那些本该被骨龙吞噬殆尽的觉醒石晶片,并未完全消失。
无数碎片在骨刺上方,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疯狂搅动,瞬间凝成一个急遽旋转的血色能量漩涡。
那些细碎如星辰的晶片,竟如同被磁石吸引,裹挟着林夏身下喷溅的大片鲜血,化作无数颗拖着紫红尾焰的致命流星群。
轰然灌入林夏那破碎不堪的胸膛之中。
濒死的林夏猛地挺起头颅,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血管纹路在他残存的皮肤下疯狂亮起、扩张,勾勒出无比复杂的莹白图谱。
他全身都开始泛起微弱的星芒。
【叮!检测到宿主处于绝对濒死临界点……觉醒系统……强制启动。】
冰冷而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他颅内最深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