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为中山公园广场的罗马柱镀上金边,伊凡凡的米色裙摆扫过沾着露珠的石板路,细高跟叩击地面的声响与远处钟楼的报时声重叠。她将羊绒披肩往肩头紧了紧,目光掠过广场边缘的银杏树——昨夜的风雨打落了不少金黄叶片,此刻正零星点缀在青灰色的石板缝隙里。
"久等了。"低沉的男声裹着白雾在身后响起。万红军身着藏青色呢子大衣,领口别着枚银色枫叶胸针,腕间的机械表折射出冷冽的光。他伸手接过伊凡凡手中的保温杯,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热美式加双份浓缩?"
伊凡凡点头时发梢扫过耳垂,新换的珍珠耳钉微微晃动。自从那场意外的图书馆相遇后,他们每周三都会在中山公园广场练习华尔兹。起初只是为了筹备社区元旦晚会,但随着舞步愈发默契,她开始期待每个薄雾弥漫的清晨。
悠扬的华尔兹音乐从广场角落的老式收音机里流淌出来,是柴可夫斯基的《睡美人圆舞曲》。万红军将保温杯放在雕花长椅上,掌心向上悬在她身后半寸处,"准备好了吗?"他的声音像是浸过威士忌,带着令人心安的醇厚。
伊凡凡将手搭在他肩头,另一只手被稳稳握住。当万红军的手掌终于贴上她后背时,她几乎能感觉到大衣下衬衫布料的纹路。舞步滑动间,她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混着清晨冷空气,竟比记忆里任何一款香水都要迷人。
"重心再往前一点。"万红军的呼吸扫过她发顶,温热的气流让她耳尖发烫。他的引导有力却不失温柔,带着她在广场中央划出流畅的弧线。伊凡凡看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突然想起上周他帮自己系舞鞋缎带的模样——那双常年握笔的手,捏着粉色缎带时竟比绣花针还要灵巧。
旋转时裙摆扬起的瞬间,伊凡凡的高跟鞋突然打滑。千钧一发之际,万红军揽住她的腰将人带向怀中,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她慌乱中抓住他的领带,听见他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和着音乐鼓点震得她耳膜发疼。
"没事吧?"万红军的声音沙哑得不正常,扶着她腰肢的手却稳如磐石。伊凡凡仰头时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翻涌的情绪让她想起昨夜失眠时反复播放的老电影——男主角在战火中吻去女主角脸上的硝烟,眼底也是这样近乎虔诚的紧张。
音乐渐入高潮,他们重新找回节奏。万红军开始带着她尝试复杂的弓步转体,皮鞋与石板摩擦出细碎声响。伊凡凡注意到他额角沁出的薄汗,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这个发现让她莫名雀跃,原来在那些看似游刃有余的舞步下,他的心跳也会因为她的靠近而加速。
一曲终了,两人却没有立刻分开。万红军的手依然虚搭在她腰间,伊凡凡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三层布料渗进来。远处传来环卫工清扫落叶的沙沙声,收音机开始播放早间新闻,但他们仿佛被隔绝在时光的缝隙里。
"明天早餐想吃什么?"万红军突然开口,拇指无意识着她腰侧,"我新学了法式可颂,还改良了低糖配方。"他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初次约她跳舞时,藏在西装口袋里紧张攥皱的邀请函。
伊凡凡歪头笑了,发间珍珠耳钉晃出一道柔亮的弧,"那我要加双倍焦糖酱。"她看着他瞬间凝固的表情,忍不住轻笑出声,"开玩笑的,其实...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广场上的风都变得温柔。万红军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下,最后只是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在耳垂处多停留了半秒。"去喝杯热可可?"他转移话题,"街角那家店的棉花糖会做成小熊形状。"
收拾收音机时,伊凡凡瞥见他大衣内袋露出的一角乐谱——正是他们反复练习的《睡美人圆舞曲》,边角密密麻麻写满批注,某段旋律旁用红笔圈着:"此处可加托举,需注意伊凡凡的重心。"她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原来那些完美契合的舞步背后,藏着他多少个深夜的反复推敲。
走出广场时,阳光己经铺满整条街道。万红军很自然地接过她的羊绒披肩披在自己肩头,空出的手悬在她肘边,"听说巷口新开了家美术室,要去看看?"他说话时刻意放慢语速,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伊凡凡伸手勾住他的臂弯,指尖隔着大衣布料触到结实的肌肉线条。"好啊,"她仰头看他,"不过看完要请我吃草莓蛋糕,上次在你办公室看到的食谱,我记了好久。"
万红军低头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满温柔。他们并肩走过梧桐树下,影子在地面交叠又分离。远处传来孩童嬉笑的声音,空气中浮动着糖炒栗子的甜香,这一刻的岁月静好,让伊凡凡想起奶奶常说的话:最好的爱情,就像跳华尔兹——进与退都有默契,旋转时永远有人托底。
街角咖啡店的玻璃映出两人相依的身影,伊凡凡突然停下脚步。万红军转头询问的瞬间,她踮脚在他脸颊落下轻轻一吻。清晨的阳光正好,将这个带着咖啡香气的吻,酿成了比任何华尔兹都要动人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