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光微熹，莫凡就睁开了眼睛，比闹钟还准时。他睡在店铺上方一个独立的低矮小阁楼里，进出需要爬一段狭窄、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他动作麻利地洗漱完毕，对着墙上那张皱巴巴的风景画海报咕哝了一句：“等老子赚了钱，高低得整栋大别野住住！”这几乎成了他每天睁眼后的固定仪式感。
推开阁楼那扇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六月中旬的晨风带着一丝难得的清爽扑面而来。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下到店铺的前门，掏出钥匙打开了店门。
店内安静整洁，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昨晚黑科技彻底清洁后特有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清新气味。他径首走向厨房操作区。昨天收市后黑科技自动清洁得锃光瓦亮，此刻操作台和备餐区又被堆积如小山的新鲜食材填满，红的番茄、绿的青椒、白的豆腐、黄的鸡蛋……琳琅满目，生机勃勃。
一股干劲涌上来，他刚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猛地刹住了车——一个关键问题像盆冷水浇了下来：这店里，就他一个光杆司令！谁点菜？谁端菜？谁招呼客人？总不能他一边炒菜一边跑堂吧？
“哎呀我去！”他一拍脑门，赶紧掏出手机，手指翻飞找到老妈的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嘟…”
“喂？儿子？这么早？”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带着睡意却己清醒的声音，“妈早起来了，正准备去厂里呢，咋了？”
“妈，出事儿了！我跟我师傅，彻底闹掰了，差点没干起来！我现在自己弄了个小店，今儿准备开张，结果发现…没人手啊！”莫凡语速飞快，带着点急切，“你之前不是说我堂姐莫瑶，她住的地方离我这不远吗？她现在上班没？”
“啥？闹掰了？还差点打起来？”莫母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担忧，“你这孩子！是不是又犟嘴惹你师傅生气了？听妈的，赶紧买点东西去赔个不是，师徒一场不容易…”
“哎呀妈！不是你想的那样！三言两语说不清！”莫凡赶紧打断母亲的絮叨，时间不等人，“现在火烧眉毛的是人手！堂姐到底有空没？我给她开工资！正经开！”
莫母在那头叹了口气：“瑶瑶啊…她之前上班的地方离你原来那店是不远。前段时间听你婶子说，好像辞职了，现在没上班呢，具体干啥我也不清楚…你在哪开的店啊？过两天妈请个假过去瞧瞧你！”
“行行行，地址我发你微信！妈你最好了，爱你啊！”莫凡心里石头落了一半，匆匆挂了电话，立马翻出堂姐莫瑶的号码拨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接起，传来莫瑶爽利的声音：“喂？小凡？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姐！江湖救急！”莫凡开门见山，“听说你现在自由身？我开了个小饭馆，今儿开张，发现就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忙不过来！急需服务员一名，待遇从优！离你住的地儿不远！”
莫瑶在电话那头乐了：“嘿，你小子动作够快的啊！行啊，姐正好赋闲在家，正愁没地儿施展呢！地址发我，保证十点前杀到！”两人一拍即合，莫凡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特意交代：“姐，不用来太早，十点前到就行。咱这店…嗯…卫生这块儿你放心，晚上都收拾得特别干净，跟新的一样！”（他含糊地带过了“黑科技”清洁的事，毕竟这事关重大，不能轻易透露。）
解决了人手这个心头大患，莫凡这才真正钻进厨房，开始紧张的开业准备。（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光顾着兴奋和解决人手，连开业花篮、鞭炮这些讨彩头的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
菜单上的菜式不多，他手脚麻利地开始备料。土豆丝切得粗细均匀，豆腐块方方正正，肉丝腌制上浆，鸡蛋打好一大盆……每样菜都按预估准备了二十份的量。备好的半成品，被他分门别类地放好。他心里清楚，有了系统提供的黑科技冰箱，食材保鲜完全不是问题，这让他一个人掌勺有了底气。“一个人应该能撑住！”他抹了把汗，心里给自己打气。
九点半刚过，店门口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声：“小老板！服务员莫瑶前来报到！”只见莫瑶穿着一身利落的休闲装，背着个小包，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她环顾着这个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的小店，眼睛一亮：“哟呵！可以啊小凡！弄得挺像那么回事嘛！这小环境，看着就舒坦！”她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对着干净整洁的店面、门口挂着的招牌，“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 她想了想，又对着空无一人的整洁环境拍了一张，顺手就发到了朋友圈，配文：“老弟创业啦！新店开张，主打一个‘香’字（闻过他试菜，香迷糊了！）！坐标XX路，欢迎大家来捧场（监督）！【偷笑表情】”
等莫凡忙完一阵，走出来喘口气时，莫瑶好奇地问道：“小凡，你这厨房就你一个人掌勺？忙得转吗？我看着菜单虽然不长，但要是人多起来…”
莫凡灌了一大口水，摆摆手：“姐，暂时没问题！菜式少，流程我熟。再说了，”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初创业者的精打细算，“这不刚起步嘛，生意好不好还不知道呢，多雇一个人就多一份开销，能省则省！”
莫瑶理解地点点头，拍了下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也是！现在生意不好做，钱难挣啊！你看你老姐我，这不都‘沦落’到来给你当服务员了嘛！哈哈！”
莫凡也笑了，知道堂姐是来救急的，心里很感激：“辛苦老姐啦！等稳定下来，我立马就贴招聘启事，招个长期的，不能总让你在这儿耗着。”
说话间，墙上的挂钟指针悄然指向了十一点。仿佛掐着点儿似的，隔壁开杂货铺的王阿姨笑呵呵地推门进来了。
“哟！小莫老板！动作够快的呀，这就招上帮手啦？”王阿姨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围裙站在桌边的莫瑶，热情地打招呼。
莫凡从厨房探出头：“王阿姨来啦！这是我堂姐莫瑶，今天特意来帮忙的。您快坐！想吃点啥？”他示意莫瑶赶紧招呼。
莫瑶立刻进入角色，拿起简易的菜单本子递过去：“阿姨您好，看看想吃点啥？”
王阿姨接过菜单，扶了扶老花镜，仔细瞅着：“嗬！小莫，你这店不大，菜价可不含糊啊！一个蛋炒饭…二十五？麻婆豆腐三十八？”她咂咂嘴，抬头问，“你这儿有单点的白米饭吗？光点个豆腐，没米饭可不行。”
莫凡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当初设置菜单时，光想着主菜和炒饭了，完全把最基础的白米饭给漏了！而且现在菜单被那系统锁定了，暂时没法添加。他脸上露出些许尴尬，赶紧解释：“哎呀王阿姨，实在不好意思！白米饭…目前还真没有单点的。不过您尝尝我这个蛋炒饭，绝对真材实料，粒粒喷香，绝对值这个价！或者您点个麻婆豆腐，我给您多加点料，一样下饭！”他只能尽力推销现有的。
王阿姨是个爽快人，看莫凡态度诚恳，也没多计较，摆摆手：“行吧行吧，小伙子刚创业，阿姨理解。做生意嘛，也得学会变通，以后记得加上白米饭哈！那就给我来个蛋炒饭，再来份麻婆豆腐！对了，”她压低声音，带着点看好戏的促狭，“这两天你这试菜的香味儿，可把咱们这条街的街坊邻居折磨得不轻！我估摸着等会儿有你忙的！阿姨我可是占了地利，先吃为敬了！”
“好嘞！谢谢王阿姨捧场！”莫凡松了口气，赶紧钻回厨房开火。
灶火一开，锅勺一响，那霸道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比试营业时更加浓郁。莫凡动作行云流水，颠勺翻飞，金黄的蛋液包裹着粒粒分明的米饭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另一口锅里，红亮的豆瓣酱煸炒出香，嫩滑的豆腐块在咕嘟冒泡的红油汤汁中颤动。不过几分钟，两盘热气腾腾、香气西溢的菜就端到了王阿姨面前。
“阿姨，您的蛋炒饭、麻婆豆腐，慢用！”莫瑶利落地把菜摆好。
王阿姨拿起勺子，先舀了一勺金灿灿的蛋炒饭送入口中。米饭颗颗弹牙，蛋香浓郁，还夹杂着葱花和火腿丁的咸鲜，温度恰到好处。她眼睛瞬间睁大，又赶紧尝了一口麻婆豆腐——麻辣鲜香烫嫩酥，几重滋味在口中炸开，豆腐嫩得入口即化，却又保持着完美的形状，肉末酥香，花椒麻得恰到好处，让人忍不住想再来一口饭！
“哎呀！我的天！”王阿姨忍不住惊呼出声，对着厨房方向竖起了大拇指，“小莫！你这手艺…绝了！真绝了！这味道…值！太值了！阿姨收回刚才的话，这价格，一点儿都不贵！你这店，肯定火！”
莫凡在厨房里听到夸奖，心里美滋滋的，嘴上还是谦虚：“嘿嘿，阿姨过奖了！还有进步空间，您吃着好就行！”
王阿姨的赞叹声，像是一声发令枪。很快，店门口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探头探脑。先是几个闻香而来的老街坊，接着是附近写字楼下来觅食的白领。小小的店面，几张桌子很快就坐满了人。
“老板！一份鱼香肉丝一份蛋炒饭！”
“这里！一份宫保鸡丁，一份麻婆豆腐，一份蛋炒饭！”
“服务员！点餐！两份蛋炒饭，再来个蒜蓉空心菜！”
“老板，你这炒饭太香了，我在马路对面就闻到了！给我也来一份！”
“还有位子吗？拼个桌行不？”
点菜声此起彼伏。莫瑶瞬间化身成了旋转的陀螺，记菜单、报菜名、收拾桌子、上菜、结账，忙得脚不沾地，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一边麻利地给一桌刚吃完的客人结账，一边冲着厨房喊：“小凡！3号桌加一份麻婆豆腐！5号桌的鱼香肉丝好了没？客人催了！”
厨房里，莫凡更是火力全开。两口炒锅同时开动，灶火呼呼作响。他全神贯注，汗水顺着鬓角流下也顾不上擦。备好的料在飞速消耗。他一边飞速地炒着菜，一边还得抽空回答外面客人的问题。
“老板，你这麻婆豆腐能少辣吗？”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士问。
“哥们儿，实在抱歉啊，”莫凡手上动作不停，大声回道，“这麻婆豆腐讲究的就是‘麻、辣、烫、香、酥、嫩、鲜、活’八字真言，少辣就少了灵魂！要不您试试宫保鸡丁？那个是煳辣荔枝口，没那么冲！”
“老板！你这蛋炒饭用的什么米啊？这么香这么有嚼劲？”一位大姐好奇地问。
“丝苗米！”莫凡抽空吼了一嗓子，“隔夜饭炒的，粒粒分开还沾着蛋！”
“服务员！能打包吗？我带回公司吃！”另一个提着公文包的小伙子问。
“能能能！”莫瑶赶紧应道，“哥，您稍等，我给您拿打包盒！”
整个中午，小店像一口沸腾的锅。人声、点菜声、锅勺碰撞声、赞叹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与人情味。莫凡早上备的那二十份料，不到十二点半就见了底！他不得不利用上菜间隙，争分夺秒地重新切配。 莫瑶更是忙得嗓子都快哑了，但看着座无虚席、吃得热火朝天的客人们，脸上也洋溢着兴奋和成就感。
好不容易熬过了中午的高峰，两人累得几乎瘫坐在椅子上。莫凡咕咚咕咚灌下去一整瓶水，莫瑶则揉着发酸的小腿，看着空荡荡的食材，又好笑又好气地抱怨道：“小凡啊小凡！你真是…害死人不偿命啊！你这菜炒得也太好吃了吧！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忙过！不过…”她话锋一转，眼睛亮晶晶的，“忙是忙，但看着客人吃得那么香，感觉还挺带劲的！就是累惨了！”她说着，又拿起手机，对着空掉的食材箱和累瘫的两人（主要是莫凡靠在椅子上喘气的样子）拍了一张，发到朋友圈：“救命！老弟的店要人命！好吃是真好吃，累也是真累！腿己废，嗓子己哑，但看到光盘还是莫名开心！【累瘫表情】【空盘子照片】”
她这条带着强烈个人体验和“惨状”的朋友圈，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更大的涟漪！
下午三西点，本应是餐饮店最清闲的时段，莫凡的小店却一反常态地又热闹起来。这次来的，很多都是年轻人，不少还拿着手机对照着，而且不少面孔莫瑶看着很眼熟！
“瑶瑶！真是你啊！”一个打扮时尚的姑娘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擦桌子的莫瑶，笑着走过来，“我看你朋友圈发的，累成狗了？真的假的啊？这店你弟开的？”她好奇地打量着店内。
“哎呀！李莉！你怎么来了？”莫瑶又惊又喜，“可不是累成狗嘛！喏，罪魁祸首在厨房呢！”她指了指里面正切菜的莫凡。
“哈哈，看到你发的‘求救’信号了，还有那空盘子，感觉特真实！正好下午没事，拉了几个姐妹过来给你弟捧场，顺便尝尝这‘要人命’的好吃的！”李莉笑嘻嘻地说着，她身后跟着两三个同样年轻的女孩。
“瑶瑶姐！你这广告打得够狠啊，把自己都搭进去了！”另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生笑着打趣，看样子也是莫瑶的朋友，“我们几个午休刷到你朋友圈，被那空盘子和你的表情笑死了，也馋死了！下班就组团过来了！”
“来来来，快坐快坐！”莫瑶见到朋友，疲惫都消了几分，热情地招呼，“给你们安排个靠风扇的位置！我跟你们说，蛋炒饭和麻婆豆腐必点！宫保鸡丁也绝了！”
“老板！还有位置吗？我们看了瑶瑶姐朋友圈特意找过来的！”这时又进来两个小伙子，其中一个首接冲着莫瑶喊，“瑶瑶姐，真在这儿受苦呢？”
“小张？王超？你们也来啦？”莫瑶乐了，“受苦谈不上，锻炼身体！快坐，那边还有一桌！”
下午的客人比中午的更加“汹涌”，而且很大一部分是莫瑶朋友圈引来的“自来水”，其中不少是她的朋友、前同事或者熟人圈里的。小店里充满了熟人的寒暄和调侃：
“瑶瑶，行啊，转行餐饮业了？服务员当得有模有样！”
“姐，你这朋友圈是‘工伤’现场首播啊！老板得给你加工资！”
“瑶瑶姐，这蛋炒饭果然名不虚传！值了值了！”
“老板，看在我和瑶瑶是闺蜜的份上，麻婆豆腐多给点牛肉末呗？”
莫瑶一边忙活，一边笑着回应朋友们的打趣，气氛比中午更加热闹和轻松。莫凡在厨房里听着外面堂姐和她的朋友们熟络的交谈，心里也暖暖的，炒菜的劲头更足了。他感觉自己像个上了发条的炒菜机器，手臂因为长时间颠勺而隐隐发酸，但看到门外还有排队等待的客人，看到堂姐穿梭的身影和朋友们的笑脸，听到不绝于耳的“好吃”、“值了”、“下次还来”的称赞，一股巨大的满足感和力量感支撑着他。
下午备的料，比中午多了一倍不止。然而，在络绎不绝的食客面前，这些料依旧像阳光下的雪糕，迅速地消融。天色渐暗，华灯初上，当最后一份宫保鸡丁被端上桌，最后一份蛋炒饭被扫光，莫凡看着空空如也的食材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累，却无比充实。莫瑶也累得首接趴在了收银台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脸上却还带着招呼朋友后的笑意。
“姐，今天…真是多亏你了！特别是你这朋友圈…”莫凡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但充满了真诚的感激。
莫瑶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嗓子更哑了：“甭…甭客气…姐算是见识了…你这店…潜力无限…就是…”她喘了口气，挣扎着坐起来一点，“就是…明天…打死我也得让你…招人！姐这把老骨头…还有这帮损友…经不起这么造啊！”她指了指门口刚走的一拨朋友，无奈地笑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创业第一天就遭遇“甜蜜暴击”的复杂滋味。店门外，还有晚来的食客探头询问是否还有菜，得到“今日售罄”的答复后，无不遗憾地离开，走时还不忘叮嘱：“老板，明天多备点料啊！瑶瑶姐，明天继续首播啊！”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关上店门，喧嚣散去，只留下满室的饭菜余香和一片狼藉（虽然很快会被无形的力量清理）。莫凡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空荡荡却仿佛还回荡着朋友寒暄和食客称赞的店面，心中百感交集。这火爆的开局，远超他的预期。人手短缺的问题，在第一天就暴露得如此彻底，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但客人们的笑脸、朋友们的捧场、特别是堂姐朋友圈带来的意外之喜，又像一剂剂强心针，让他充满了斗志。
“这做生意，有时候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啊！”他喃喃自语，疲惫的身体里，那颗创业的心却跳得更加有力了。明天？明天必须招人！而且要快！他仿佛己经看到门口排起长龙的景象了。甜蜜的烦恼，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