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在拍卖厅上空折射出冷冽的光,白惊澜蜷缩在后排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在檀木拍卖台上,那幅装裱得极为精美的《洛神赋》正静静地舒展着,仿佛在向人们展示着它的美丽和价值。
这幅作品是在十二岁那年创作的,那时的笔墨在暖黄的射灯下泛起温润的光泽,仿佛还带着玉兰村老宅前那股清新的枣香。
“一百五十万!”突然,一声响亮的举牌声如同惊蛰的雷声一般,打破了现场凝滞的空气。
这声音来自于前排那些西装革履的资本家们,他们微微骚动起来,似乎对这个价格感到有些惊讶。
苏瑾叶的目光落在了邻座那位戴着金丝眼镜的王总身上,只见他的指尖正轻轻地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蓝光映照得他的脸愈发阴沉。
王总是商业周刊上常见的并购专家,此刻他显然正在快速计算着这幅作品的投资回报率。
“一百七十万!”就在这时,二楼贵宾包厢的红木窗棂后,伸出了一支镶着祖母绿的象牙牌。
这个价格的喊出,让现场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白惊澜的太阳穴突突首跳,她的记忆突然闪回到了那个父亲被债主堵在家门口的雨夜。
那时候,债主们的叫骂声和摔碎瓷碗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而母亲则只能在一旁压抑地啜泣。
这些痛苦的回忆,此刻竟然与这此起彼伏的叫价声重叠在了一起,让她的心情愈发沉重。
此时此刻,第一排的苏瑾叶正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扳指,然而,他那看似随意的动作背后,却隐藏着一股强烈的决心和欲望。
随着价格的不断攀升,拍卖厅里的气氛也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当价格飙升到二百万时,整个拍卖厅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空调出风口发出的嗡嗡声、腕表秒针的滴答声,以及某个竞拍者喉结滚动时发出的细微声响,都在白惊澜的耳膜上炸裂开来,让她感到一阵心悸。
"二百万,第三次!" 主持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响亮,他手中的拍卖槌重重地落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震动。
这一击,不仅震得白惊澜浑身一颤,也让她的心跳加速。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了起来,白惊澜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自己的抽成比例。
当她确认到手能有大约一百西十万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鼻腔突然泛起一阵酸涩。
这笔钱对于她来说意义非凡,因为它应该足够保住玉兰村的老宅,那里的每一块青砖都承载着她和奶奶一起研墨习字的美好回忆。
白惊澜像带着复杂的心情——一边觉得自己现在连这幅珍贵的《洛神赋》都不得不卖掉了另一边又为能保住玉兰村的房子而开心。
她慌慌张张地躲进洗手间里,然后紧紧地关上了门。
她站在镜子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接着,白惊澜对着镜子开始反复练习微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然和轻松。
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镜中的自己都显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
她的嘴角努力上扬,但眼神却透露出一丝茫然。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下了播出键。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白惊澜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轻快得像是在谈论天气的语气说道:“妈妈,我这里做科研,得到了一笔奖学金……”
然而,话还没说完,白惊澜就突然感觉到喉咙一阵发紧,她用力咬住下唇,硬生生地将后面那句“卖掉了十二岁写的字”给换掉了。
电话那头,白妈妈显然被这笔奖学金的数额震惊到了,她惊叹道:“啊!这么多!?你一定付出了很多,辛苦了我的孩子。
因为我跟你爸没打理好这个家,才让你不得不这么辛苦,我们实在是愧为人父母啊!”白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白惊澜听着母亲的话,心中一阵酸楚。
她望着镜中倒映的隔间门,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十二岁的自己正站在玉兰树下,铺开宣纸,奶奶则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写下那西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翩若惊鸿”。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其实也还好啦妈妈。只要玉兰村的房子能保住,我也就放心了。”
打完电话后,她急匆匆地走向主办方,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毕竟,这次拍卖的金额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不能及时到账,可能会给她带来一些麻烦。
来到主办方的办公室,她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
与主办方的沟通进行得很顺利,对方告诉她拍卖金额会在三天内到账,并提供了相关的证明文件。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白惊澜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松了一口气,微笑着向主办方道谢,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白惊澜给妈妈发信息,“三天之内我转过去一百西十万奖金,您跟爸爸把剩下的六十万凑一下吧。”
当她走出拍卖场时,一阵冷风扑面而来,灌进了她的衣领里。
白惊澜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才回过神来。
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望着一辆又一辆的辆迈巴赫的尾灯在街角消失,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感。
这些豪车的主人,或许都是这场拍卖的参与者,他们拥有着巨额的财富和无尽的资源,来这里只是为了玩乐。
而她白惊澜,来这里却卖掉了奶奶看着她完成的一幅字画。
而此时此刻,坐在曼巴赫轿车里的苏瑾叶,正满脸得意地撕开丝绒包装纸。
他一边拆着包装,一边还不忘调侃坐在一旁的傅砚清:“傅总,您可真是个大忙人啊!连看我新宠的时间都没有。”
傅砚清头也不抬,继续翻阅着手中的文件,时不时用他的镶钻黑钢笔签个字,似乎对苏瑾叶的话并不在意。
然而,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苏瑾叶手中的东西时,却突然愣住了。
傅砚清定睛一看,只见宣纸上落款处用娟秀的楷书字体写着“白惊澜十二岁书于玉兰村”。
傅砚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好奇,难道这个《洛神赋》也是白惊澜写的?
他凝视着那张泛黄的宣纸,心想,这宣纸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东西了。
难道真的是她?
然而,傅砚清转念一想,白惊澜要是有如此一手好字,那她完全没有必要那么辛苦地去搞科研啊。
毕竟,以她的才华,完全可以在书法领域闯出一片天地。
而且,她还进入了以“卷”著称的湛蓝集团,集团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冲着高额的薪资才去的。
所以,这应该只是一个巧合,是重名而己。
想到这里,他投入了欣赏之中。
“不过是幅老字画。” 傅砚清将钢笔帽扣上,钻石镶嵌的笔身撞出清脆声响。
“你就傲娇吧,我倒觉得写的是真不错。”苏瑾叶又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