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喊完这一嗓子，累瘫的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钢铁厂坐办公室的大小干部全都坐不住了，屁颠屁颠从办公室里出来，围住门卫，七嘴八舌。
“谁这么大胆子？”
“闹啥事啊？”
刘立伟在办公室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没想着出去看热闹，就怕老厂长让他去处理，费力不讨好。
见老厂长都出来了，他才不慌不忙跟在身后。
老厂长眉间皱纹深壑，双眼一沉，不怒自威，“怎么回事？”
门卫没敢隐瞒，不过在提起刘立伟名字的时候，不自觉看了一眼他。
刘立伟眼神阴冷，“贴大字报，举报我？”
吃饱了撑的，给这帮烂货脸了。
门卫缩着身体哆嗦几下，肯定点了点头。
老厂长背着手，瞥了一眼刘立伟，“小刘，你来处理。”
刘立伟应了声，他倒是要看看，谁敢在这个关卡举报，耽误了他当厂长，他非要扒了这些人的皮。
老厂长看着刘立伟和门卫离开，眼中的苍老渐渐覆盖精明。
钢铁厂是黑省发展的重中之重，他真的要交给刘立伟吗？
刘立伟靠着岳父的裙带关系当上了副厂长，分管不太重要的日常工作。
可厂长不一样，掌握着整个厂子的发展方向，除了完成规定指标，还要为工人谋福祉。
老厂长一步步看着钢铁厂壮大到万人大厂，选错了带头人，他真怕钢铁厂也跟着没落了。
钢铁厂门口。
苏美珍喊了好一会儿，声势壮大，但凡有不知情的路人问，她都会仔细解释一番。
普通人听到唏嘘不已，甚至都会想，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都不一定敢闹事。
这么一想也不走了，都想看看后面事情的处理结果。
柱子见钢铁厂大门紧闭，好一会都没人出来，“姑，钢铁厂这些人真是缩头乌龟，都不敢出来。”
苏美珍站累了，直接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想当乌龟也没王八盖，咱们叫的声音再大点，我就不信不出来了！”
柱子转过头，扯嗓子大喊，“兄弟们都大点声。”
“世风日下……”
不过刚起了个头，钢铁厂大门缓缓打开。
刘立伟站在最前面，脸色阴沉，黑眸一寸寸扫过前面的人。
他不屑撇了撇嘴，“就是你们来闹事？”
苏美珍走上前，“我们不是闹事，我们是来维护作为工人享有的合理合规的权利。”
“我，就是权利，趁我没发火，赶紧滚。”刘立伟压低声音，语带威胁。
苏美珍早就知道刘立伟不是个好东西，但是没想到他在人前还能这么嚣张。
还好她没先来闹事，等报社和跟踪的证据全都到手，才找上门。
她义正言辞，“刘副厂长，你利用职务之便，侵占我儿子的工作指标，如今又让我滚蛋，这就是你们钢铁厂对待工人的态度？”
三言两语，事情就上升到了钢铁厂和工人之间的矛盾，人群中砸下的这一滴小水花，瞬间有了剧烈反响。
“这啥领导，太嚣张了。”
“谁让人家是领导了，咱就是个小喽喽。”
“你们不知道吧，这个刘副厂长可牛了，惹他不顺心，不是找借口调到重活累活的部门，就是岗位被顶，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来闹事，这大姐挺猛，不过白折腾。”
旁边的人闻言，八卦道：“为啥啊？都这样了，钢铁厂领导不处理？”
刚才说话的内幕人，“处理啥啊？人家上面有人，马上就要把‘副’字摘下来了。”
大家伙忍不住唏嘘，“那看来白闹腾了。”
眼看讨论的声势越来越大，内幕人慢慢从人群中退出，确认没人看到他之后，咧开嘴，龇着小白牙笑了笑。
苏美珍毫不畏惧刘立伟眼神发出的压力，“刘副厂长，今天我不站出来讨个公道，明天还会有其他人，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
“我们只是普通人，这一份工作承载着一家人的生活费，你有没有想过，这样自私的行为，会让一个家庭去喝西北风？”
刘立伟：“……”
他自诩伶牙俐齿，偏偏眼前这老娘们太能胡咧咧了。
这一会儿工夫，就从他占工作上升到逼死人的层面，他怀疑，再说下去，人就直接死了。
可他不能任由事情越闹越大，黑着脸问，“你想怎么样？”
苏美珍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么顺利。
“工作还回来。”
“不可能。”刘立伟毫不犹豫拒绝。
开玩笑，这工作是给车美娜弟弟安排的，还回去，美娜肯定不会让他碰，到时候上哪再见缝插针安排工作。
苏美珍无语，那说个屁，合着逗她玩！
她摊了摊手，“那就没得谈，我要见你们厂长。”
刘立伟气死了，要是闹到厂长那里，让领导咋看他？
办事能力不行，还利用职权。
光是副厂长这个位置，都能架空后，给他焊到死。
他眯了眯眼睛，道理讲不通，就只能来硬的了。
“你确定不走？”
苏美珍站的笔直，用行动告诉他，不走，就不走。
刘立伟冷笑，先是看向人群，“这些人的家属犯了事，故意来单位闹事，在我的好言劝说下，仍旧一意孤行，我们钢铁厂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他朝着身后的保卫科招了招手，“将人撵走，尽量别动手伤人。”
保卫科众人互相看了几眼。
他们跟刘副厂长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知道他每次都爱说反话。
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于是保卫科科长亲自带人，先是推搡站在最前面的苏美珍。
苏美珍也不是吃素的，力气小不要紧，指甲长就行，只要能碰到的地方，她都不客气地挠，指甲挠酸了，都没停下来。
柱子等人也跟着保卫科的打了起来。
双方人数差不多，有来有往，全都挂了彩。
刘立伟傻眼了。
不是告诉别动手？咋打得这么激烈。
反应过来，他连忙上前拉架。
苏美珍余光看到刘立伟过来，灵活转身，一脚踹在他小腹又往下一点点。
刘立伟捂着肚子，半蹲下身子，嘶嘶哈哈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