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乔主任办公室出来，苏美珍就一直琢磨她的话。
常副厂长不回来了，位置自然就空出来了，从内部升职的话，有机会的人可太多了，后勤、劳资科、工会、财务和采购这样的部门一把手全都有机会。
在这些部门里，工会最近正是风光，苗主任的机会也最大。
就算想明白，这事情和苏美珍也没关系，手表票到手，她终于可以买手表了。
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了下班的郑公安。
“老苏下班了？我可听说你在食品厂妇联工作得特别好。”
苏美珍没想到郑公安消息这么灵通，“做了应该做的，对了，江秀香和张树平两人会怎么样？”
郑公安看到她就想说这件事，“毕竟你毫发无伤，就近送到大柳树屯农场改造一年，你家老四去了明城煤矿，也是一年。”
苏美珍点了点头。
郑公安好奇道：“你不求情？”
苏美珍：“犯错了就要接受惩罚，没什么可求情的。”
正好到了分叉路口，两人不顺路了，直接分开。
苏美珍回到大杂院，就看到一大妈家挂起了红绸子做的大花，看来一大妈也是嘴硬心软，最后还是同意了儿子的请求。
老三江秀红看到老妈回来，从小板凳上站起来，小跑到老妈面前。
“妈你回来了？我看今天供销社有卖绿豆的，我买了点煮的的绿豆汤。”
“多放点糖，你爸爱喝甜滋滋的。”
这不用苏美珍嘱咐，江秀红就已经放了，她可不是之前抠抠搜搜的人了。
老妈信任她，让她管家，柜子里面的米面粮油都不跟她藏私，每个月还给她零花钱，这好日子真是做梦都梦不来。
“不光放糖了，我今天跟人换了一小罐子蜂蜜，老好喝了。”
苏美珍诧异挑了挑眉，老三这么胆小的人还敢去黑市？
不过她也没多问，嘱咐两句，“那种地方少去，别被盯上。”
江秀红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她拉着苏美珍进屋，指了指盆里面的五花肉、猪下水和筒子骨。
“大哥来了，这些都是他送来的，说晚上要过来吃饭。”
苏美珍沉默片刻，“你大嫂也来？”
老三江秀红点了点头，即便是在自家屋里面，她还是悄咪咪说：“大哥跟大嫂打架了，脸上和脖子都是挨挠的印子。”
苏美珍没理会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五花肉。
“五花肉放点土豆干和茄子干焖一下，筒子骨放白菜和萝卜煮汤，猪下水就卤上吃。”
江秀红自然听老妈的，“正好我今天去城外山上摘了点野菜，凉拌一下正好。”
苏美珍回家放下挎包就去了医院中药部，配了一包卤肉的调味料，看着没多少，就收了一块钱，光卤下水可太亏了，明天让老三啥都买点，到时候全都一起卤上。
家里面只有江秀红一个人忙活，苏美珍回来的时候，她刚开始洗猪下水。
“这也太臭了，你家屎拉院子里面了啊？”
张红捂着鼻子，眉头皱成一团，满脸嫌弃。
苏美珍这才注意到张红回来了，原本她也不是多大事情，改造就犯不上了。
江秀红托举着猪下水沥水，瞧见张红就剜了她一眼。
“我们家没钱也不去偷钱，臭咋了，吃着香就行呗，你想吃还吃不到呢！”
张红撸胳膊往袖子，上前就要揍人，特娘的，几天不见，就现在连江秀红这个小受气包就敢跟她耀武扬威了。
“你再哔哔一句？信不信我给你嘴缝上？”
江秀红冷哼一声，看到苏美珍，连忙叫外援支持，“妈，刘婶子说要把我嘴巴缝上。”
张红看到苏美珍就跟猫看到老鼠一样，瞥了一眼，转身就走。
苏美珍都准备好收拾张红了，结果她跑了，“她怎么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大妈也听了好一会儿，掀开帘子走出来，“街道王主任说了，虽然公安说不让她去农场改造了，但是该罚还是要罚，就罚她给咱们胡同扫三个月厕所，这段时间是考察期，要是表现不好，就延长，这段时间她就是看你再不爽，也不会跟你干架了。”
还别说，这活太适合张红了。
扫厕所不好听，比起去改造已经好很多了。
苏美珍盯着张红家，“狗改不了吃屎。”
一大妈也就是说一嘴，她是真没心情管别人家的事情。
她哭丧着脸，长叹一口气，“老苏，我家子钰是铁了心要娶雪梅那个狐狸精，你说可咋办啊？”
苏美珍指了指门上的红绸子，“这都挂上了，你还问咋办？”
一大妈犹豫半天，“雪梅有了，我不同意能怎么办，我说让雪梅打胎，只要不结婚，我宁愿给钱补偿，好家伙，我话还没说完，人就晕了，我家子钰也是个蠢货，看不出来那女人满肚子心眼，故意装晕。”
苏美珍瞪大眼睛，她记得前世孟子钰娶了师父的女儿，可不是叫雪梅的寡妇。
“后面你就同意了？”
一大妈愤怒道：“我不同意行吗？雪梅要是去告我家子钰耍流氓，那可是要蹲笆篱子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毁了我儿子，我现在就给她放到我眼皮子下面，我使劲儿盯着，省的她一肚子花花肠子耍猫腻。”
苏美珍有预感，以后一大妈家的日子肯定很热闹。
一大妈话锋一转，“张红今天回来，就找媒婆了，花了五块钱要给她儿子找对象，还有一个月又到要下乡的时间了，她再不给小儿子安排上，就要去乡下了。”
苏美珍心疼五块钱，就张红那个小儿子，懒到恨不得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哪个好人家的闺女愿意嫁过来。
一大妈：“还必须要城里户口，还要有工作。”
苏美珍：“她脑子在厕所没带回来吧？”
也不看看她家儿子有没有工作，还要找个城里有工作的。
一大妈没好意思说出口，她儿子找了个寡妇让张红一顿嘲讽，气得她心口到现在都堵得慌。
苏美珍安慰道：“你也别跟她计较，她脑子有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大妈还真是有点羡慕苏美珍了，甭管大杂院里的人说她心狠，但人家日子过的舒坦，这点就比啥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