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枪声在黑水潭这片亵渎空间的死寂中炸响，如同惊雷！声音被粘稠的黑暗和巨大的空间扭曲、放大，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狰狞回响！
云锦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他正全力搀扶着因凝聚空间光刃而摇摇欲坠、识海剧痛的顾栩栩，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对抗那污秽的精神冲击和维持顾栩栩的平衡上！他宽阔的后背，毫无防备地暴露在祭坛方向！
子弹，来自祭坛后方那片被巨像庞大底座阴影笼罩的黑暗角落！
噗嗤！
子弹精准无比地贯入云锦的右胸下方！位置刁钻，避开了骨骼，却撕裂了肌肉和内脏！一股滚烫的、带着生命气息的鲜血，如同喷泉般猛地从弹孔中飚射而出，瞬间染红了顾栩栩的半边脸颊和肩膀！
“呃啊——！” 云锦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到极致的痛哼！他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挺，瞳孔瞬间放大，所有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紧握着顾栩栩的手瞬间脱力！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被砍倒的巨树，带着巨大的惯性，狠狠向前扑倒！
“云锦——！！！” 顾栩栩的尖叫声撕心裂肺！那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的触感，比任何深海怪物的粘液都更让她恐惧！她眼睁睁看着云锦在自己怀中失去力量，那沉重倒下的身躯，仿佛将她整个世界都一同拖入了冰冷的深渊！
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抱住他，却只徒劳地抓住了一片染血的衣角！云锦重重地摔倒在冰冷锋利的贝壳地面上，身体痛苦地蜷缩了一下，随即一动不动，只有身下那暗红的血迹在银辉微光中迅速扩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祭坛顶端，那空间光刃与血污屏障对抗的刺耳湮灭声；潭水中深海怪物触手挥舞的破风声；阿强和小陈在精神冲击下痛苦的呻吟声；所有的一切声音，在顾栩栩的感知中瞬间远去、模糊！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云锦倒在血泊中那无声的、沉重的画面，以及溅在脸上那滚烫而迅速冷却的鲜血！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形容的剧痛和冰冷绝望，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和识海！远比任何深海邪神的侵蚀都要痛苦百倍！千倍！
“不…不…” 她双膝一软，跪倒在云锦身边，颤抖的手徒劳地想要捂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弹孔，温热的液体却不断从她指缝间溢出。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迹，汹涌而下。
识海深处，那枚由空空蜕变凝聚的星核虚影，在云锦倒下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暴的银白光芒！那不是力量的爆发，而是一种被彻底激怒、被无尽悲伤和恐惧点燃的、源自灵魂契约最深处的本能震荡！
“…云…伤…濒…怒…极…”空空的意念不再是冷静的分析，而是充满了混乱、痛苦和一种近乎毁灭的暴怒！星核的光芒如同失控的恒星，疯狂闪烁、涨缩！那层保护着顾栩栩的“空之庇护”银辉剧烈波动，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可能崩溃！
祭坛顶端，那空间光刃失去了顾栩栩意念的持续支撑，威力骤减！暗红色的血污屏障趁机反扑，猩红光芒大盛，瞬间将银白光刃侵蚀、吞噬了大半！
“精彩！真是精彩！”
一个沙哑、冰冷、带着无尽嘲讽和掌控一切快意的声音，如同毒蛇般从祭坛后方的阴影中响起。
脚步声响起。
郑耀宗的身影，缓缓从那片阴影中踱步而出，走到了祭坛基座边缘，浸泡着尸骸的黑水潭岸边。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高级警官制服，肩章上的徽记在祭坛巨像幽绿光芒的映照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然而，他此刻的神情，却与那身象征着秩序的制服形成了最极致的反差！那张原本威严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扭曲的、近乎疯狂的狞笑！
眼神中燃烧着一种非人的、混合着残忍、贪婪和亵渎的幽绿光芒！
他手中，一把枪管还冒着青烟的银色大口径手枪，如同毒蛇的獠牙，正缓缓垂下。
“空间之力？功德加身？了不起的手段！”
郑耀宗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死死锁定着跪倒在血泊旁、失魂落魄的顾栩栩，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可惜啊，再强的力量，也挡不住一颗从背后射来的子弹，不是吗？就像当年的陈国明…就像现在你的丈夫！”
他缓缓抬起左手，那只保养得宜的手掌上，此刻却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如同墨汁般流动的幽绿光芒！
光芒的源头，赫然是戴在他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戒指！
戒指的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深海沉淀物般的暗沉色泽，戒面镶嵌着一颗不断缓慢旋转的、米粒大小的幽绿晶体！
那晶体散发出的波动，与祭坛巨像、与整个黑水潭空间的污秽气息，同源同质！
“看到了吗？” 郑耀宗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他举起那只散发着幽绿光芒的手，指向祭坛顶端那尊巨大的邪神巨像，“这就是力量！这就是永生！这就是我与‘祂’签订的契约！深海之契！” 他的目光扫过祭坛周围堆积如山的尸骸，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令人作呕的满足感，“这些祭品，他们的恐惧，他们的生命，他们的灵魂…都是维系这契约、滋养‘祂’、也滋养我的养分！”
“水鱼村…只是开始！只是为了让‘祂’记住我的诚意！而这里，九龙城寨的黑水潭，才是真正的锚点！才是‘祂’力量在人间延伸的节点！”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疯狂的宣告，“只要锚点不毁，契约永存！我就是‘祂’在人间行走的代言人！我就是…永生不死的存在！”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顾栩栩，幽绿的光芒在眼中跳动：“而你，顾栩栩！你和你那个警察丈夫，还有你们那古怪的空间力量…是‘祂’苏醒以来，最感兴趣、也最想吞噬的祭品！你们的灵魂，将是最完美的养料！将助我彻底完成契约，获得真正的不朽！”
他缓缓抬起了手中的枪，枪口再次对准了跪在血泊旁、仿佛失去了一切生气的顾栩栩，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现在，该结束这场闹剧了。用你的灵魂，为我的不朽之路…奠基吧！”
就在郑耀宗扣动扳机的瞬间！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并非源自顾栩栩识海、而是从这片空间本身、从祭坛巨像、从黑水潭深处、甚至从那些堆积的尸骸之中爆发的空间共鸣，如同亿万根无形的琴弦被同时拨动，骤然响起！
这共鸣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哀鸣！一种被强行扭曲、被污秽侵蚀、被亵渎契约捆绑了无数岁月的空间本身发出的、绝望而痛苦的哀鸣！
这共鸣出现的刹那！
噗！
郑耀宗左手戒指上那颗幽绿晶体猛地一黯！他身体微微一晃，眼中那疯狂的幽绿光芒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扣动扳机的手指，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契约核心的空间共鸣干扰，出现了微不足道、却足以致命的——一丝迟滞！
而就在这千分之一秒的迟滞中！
跪倒在血泊旁的顾栩栩，猛地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泪痕与血污交织，眼神却不再是绝望的灰暗！那里面，燃烧着一种比祭坛巨像幽绿光芒更加炽热、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的火焰！
那火焰，是云锦倒下的鲜血点燃的！是空空被彻底激怒的星辉点燃的！是空间本身痛苦共鸣点燃的！
“郑！耀！宗——！！！”
顾栩栩的嘶吼声，如同受伤母兽最后的咆哮，穿透了空间的哀鸣，带着无尽的血泪和刻骨的仇恨！
与此同时！
识海深处，那枚因云锦重伤而暴怒、因空间共鸣而剧烈震荡的星核虚影，骤然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玄奥到极致的银白光芒！这光芒不再仅仅是守护或攻击，而是带着一种…解析、同频、共振的奇异波动！
它主动地、疯狂地捕捉、融入、引导着整个黑水潭空间发出的那痛苦的空间哀鸣！
“…空…鸣…同…振…破…契…点！”
空空的意念，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洞悉核心的明悟！
随着空空的引导，顾栩栩身上那层原本剧烈波动、濒临崩溃的“空之庇护”银辉，瞬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它不再仅仅是隔绝防御，而是如同水波般荡漾开去，其频率竟与这片空间痛苦共鸣的频率…完美地契合、同步、共振了起来！
嗡！！！
更加宏大、更加清晰的空间共鸣声，以顾栩栩为中心，猛地向西周扩散开去！这共鸣不再仅仅是空间的哀鸣，更带上了一种源自空空的、纯净的空间本源意志！
这共鸣扫过之处！
祭坛顶端，那原本即将彻底吞噬银白光刃的暗红色血污屏障，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
其内部流转的、由无数怨念和血祭之力构成的污秽能量结构，在这强大的、同频共振的空间波动冲击下，出现了瞬间的紊乱和崩解迹象！
那尊巨大的深海邪神巨像头部旋转的幽绿漩涡，光芒也猛地一黯！散发出的精神冲击波瞬间减弱！潭水中疯狂挥舞的恐怖触手，动作也出现了一丝迟滞！
而郑耀宗！他受到的冲击最为首接和猛烈！
“呃啊！”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左手戒指上那颗幽绿晶体剧烈闪烁，仿佛要熄灭！戒指本身变得滚烫！
一股源自契约核心的反噬力量，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灵魂上！他眼中的幽绿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一股腥甜的液体涌上喉咙！他扣动扳机的手指，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契约锚点的剧烈反噬，被硬生生定在了半途！那致命的子弹，终究没能射出！
机会！唯一的、用云锦的鲜血和空间本身的痛苦换来的机会！
顾栩栩眼中那疯狂燃烧的火焰，瞬间凝聚成一点极致的寒芒！她不再看郑耀宗，不再看那恐怖的祭坛！
她的目光，如同穿越了空间的阻隔，死死锁定了祭坛巨像下方，那浸泡在粘稠黑水中的巨大基座！在空空那与空间痛苦共鸣的感知中，那里…是这片被扭曲空间最薄弱、最痛苦、也是那邪恶契约“锚点”力量与空间本身结合最紧密、也最脆弱的——核心节点！
“空空——！！！毁了它——！！！”
顾栩栩用尽灵魂的力量，发出了最后的嘶吼！双手猛地按在了冰冷锋利的贝壳地面上！
识海深处，那枚与空间痛苦共鸣到极致的星核虚影，爆发出最后的、也是最璀璨的光芒！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与悲伤，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疯狂地灌注进脚下这片发出哀鸣的空间！
“…鸣…聚…裂…破！！！”
随着空空决绝的意念！
以顾栩栩双手按下的位置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由纯粹空间震荡形成的、银白色的巨大涟漪，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环形巨浪，猛地向西周扩散开去！
这涟漪并非物理冲击，而是纯粹的空间结构震荡波！它无视了物质，瞬间扫过整个贝壳滩涂，扫过粘稠的黑水潭面，扫过堆积的尸骸，最终…狠狠撞在了祭坛那巨大的、暗沉如黑曜石的基座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仿佛琉璃破碎、却又宏大得如同地脉断裂的恐怖声响，骤然从祭坛基座内部传来！
那坚固无比、承受了无数岁月血祭和污秽力量浸染的巨大基座表面，一道细密的、闪烁着银白色光芒的裂痕，如同活物般，瞬间蔓延开来！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
整个祭坛基座，在那强大的、同频共振的空间震荡波冲击下，如同被亿万次高频敲击的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银白色裂痕！裂痕之中，粘稠如墨的污秽黑气和幽绿的邪能光芒疯狂地向外逸散！
祭坛顶端，那巨大的邪神巨像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部旋转的幽绿漩涡光芒急剧闪烁、明灭不定！那道即将吞噬空间光刃的血污屏障，如同风中残烛，瞬间崩解消散！残余的空间光刃失去阻碍，狠狠斩在剧烈摇晃的巨像身上，削下一大块暗沉的材质！
“不——！！！” 郑耀宗发出了撕心裂肺、充满无尽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咆哮！他戒指上的幽绿晶体疯狂闪烁，忽明忽暗！一股更加狂暴的反噬力量顺着契约链接狠狠轰入他的身体！他猛地喷出一大口暗红色的、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踉跄着跪倒在地，死死捂住胸口，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毁灭性的惊恐！
锚点…被撼动了！契约…在反噬！
整个黑水潭空间，因祭坛基座的碎裂而剧烈震荡！粘稠的黑水掀起巨浪！堆积的贝壳滩涂大片崩塌！穹顶有碎石簌簌落下！
“噗！” 顾栩栩也因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识海如同被彻底撕裂，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意识迅速陷入黑暗。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她模糊的视线似乎看到，在那剧烈摇晃、布满裂痕的祭坛基座下方，粘稠的黑水被震荡分开，隐约露出了一个…被巨大锁链缠绕封锁的、通往更深黑暗的…水下洞口？而那洞口的石壁上，似乎刻着什么…？
而倒在血泊中的云锦，手指在剧烈的空间震荡中，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