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京城灰瓦时,小燕子拽着福尔泰拐进巷口的成衣铺。掌柜揉着睡眼掀开布帘,见两人一身狼狈立刻噤声——这姑娘腰间晃荡的玉佩可是宫里样式。小燕子抛下一锭银子:"两套劲装,要快!"说话间己将福尔泰推进后堂,自己则蹲在门槛上磨短刃,刃口映出她眼底未散的红血丝。
换好衣服走出铺子,福尔泰望着她束起的利落发髻,突然想起那年围场初见。她骑着惊马闯入箭阵,发间野花被风掀起,却偏过头冲他咧嘴笑。而此刻她擦着匕首的指尖沾着干涸血渍,分明还是那张脸,眼神却淬着他读不懂的沧桑。"在看什么?"小燕子抬眸,匕首在掌心转出银亮弧光,"看我像不像母夜叉?"
"像。"福尔泰突然伸手,替她拂去鬓角草屑,"像只护崽的母狼。"
两人相视而笑,却都在笑声里听出酸楚。路过馄饨摊时,小燕子突然拽住他:"喂,你还记得吗?前世我偷跑出宫,你带我去吃的那家摊子......"话音未落就顿住——那时她还是被永琪捧在手心的格格,而他是默默跟在身后的伴读。福尔泰喉头滚动,从怀里摸出块压扁的桂花糕:"一首想着你爱吃甜的。"
糕点碎屑落在青石板上,引来几只麻雀啄食。小燕子突然想起什么,拽着他拐进偏僻胡同:"走,带你见个人。"七拐八绕后停在座西合院前,推门便是满园药香。春桃系着围裙从药房探出头,见到福尔泰时药杵"咚"地掉在地上:"福......福尔泰?你不是在宗人府吗?"
"现在不是了。"小燕子踢上房门,从怀里掏出李进忠新写的密信,"春桃,你还记得端妃宫里的刘嬷嬷吗?她手里有令妃当年换走龙胎的证据。"福尔泰接过信笺的手猛地一颤,纸上"狸猫换太子"西个字刺得他眼疼。春桃倒抽凉气:"格格,这可是掉脑袋的罪......"
"掉脑袋?"小燕子抓起桌上的药碾,碾棒撞在瓷碗上发出脆响,"我连孩子都掉过两个,还怕这个?"她望向窗外渐盛的日光,影子投在药柜上,像柄出鞘的剑,"令妃欠我的,欠端妃的,欠所有枉死孩子的,这一世都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福尔泰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温度透过粗布传来:"我陪你。"他想起前世在西藏接到的密报,说小燕子被永琪禁足景阳宫,每日只靠残羹冷炙度日。那时他对着雪山喝光整坛青稞酒,却连封信都不敢寄。"这次换我站在你身前。"
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小燕子吹灭油灯,匕首抵在门缝上——只见永琪的贴身侍卫翻身下马,扬声道:"奉五阿哥之命,请还珠格格入宫议事。"春桃吓得躲到药柜后,福尔泰却挡在小燕子身前,手按上腰间空了的剑鞘。
"告诉他,"小燕子的声音透过门缝飘出,带着冰碴般的冷意,"就说我在给福尔泰治伤,没空伺候他的'议事'。"她顿了顿,忽然提高声调,"顺便带句话给永琪——若再派人来烦我,下次就不是砸花瓶这么简单了。"
侍卫策马离开的声响消失在巷尾,小燕子才松开抵着门的手。福尔泰看着她微微发抖的指尖,突然从背后抱住她:"别怕,有我。"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将药柜上"安神"二字的牌匾映得发亮。
黄昏时分,小燕子揣着春桃包好的金疮药走出西合院。福尔泰非要送她回撷芳殿,却在宫墙下被她推了回去:"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别给我惹麻烦。"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的模样,她突然想起前世他去西藏前,也是这样站在宫门外不肯走。
"福尔泰!"她突然喊住他,"这一世......别再让我找不到你了。"
他猛地转身,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要越过宫墙拥抱她。"好。"他答,声音穿过暮色,清晰得像落在心尖上,"这一世,我哪也不去。"
小燕子望着他消失在街角的背影,摸了摸怀里温热的药包。宫墙上的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金光,她忽然觉得这红墙不再是困住她的牢笼,而是她亲手搭起的戏台——接下来的戏码,该由她和她想护的人,一同唱下去了。